许青碧常听奶娘顾氏说起许碧城,在心里她有了一个兄长的印象。可许青碧却是从没有想过,许碧城会这么快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听着许碧城的声音,那股血脉相连的感应,便在许青碧的心里激起不小的浪花。以至于,她竟然没有留意许碧城的声音透着些熟悉。
看着许碧城一步一步从背着光处慢慢走来,许青碧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有些湿润。许青碧虽然已经不是那个许家的大小姐了,可她面对许碧城还是非常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疼爱自己的妹妹。已经孤独了很久的许青碧,是很渴望亲情的。
“大……是你?!”许青碧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字,却是因看到了许碧城的容貌而脸色一变。
许碧城的相貌有八成像许铮,只有眉手与许青碧一样,像兄妹两人的母亲许夫人。总的来说,兄妹两人的相貌是极许家老爷与许夫人的优点而生,许碧城倾向于其父,许青碧是像了父母各一半的容貌。
可在此时,许青碧看着许碧城却是有些惊讶,有些疑惑,随之也歇了上前认人的心思。因为只要许碧城蓄起胡须,才将他的脸涂的黑一些,正是那日跟着顾智桓在茶园喝茶的黑脸公子。
许碧城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许青碧认出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他正准备听着多年来一直想听的‘大哥’两个字,却是见许青碧的神色,立时上前一步,紧张地说道:“碧娘,你别生气,大哥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其实,大哥这么做是……”
“大哥,我们进去说吧。”许青碧垂下眼睑,绕过许碧城直接进了正房的厅堂。而许碧城听到许青碧对他的称呼,立时现出笑容来,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许青碧对他的冷淡。
站在一旁的顾氏与采荷,还以为会出现兄妹相聚的感人场面,正在心里为许青碧高兴呢。没成想,会出现眼前的这副场景。顾氏看着许碧城跟在许青碧的身后进了屋,她便向采荷问道:“采荷,小姐可是见过大少爷了?”
“没有啊。”采荷也有些疑惑许青碧的反应,便在顾氏的询问下用心想了起来。突然,采荷低呼一声,惊道:“娘,我想起来了。大少爷……”
厅堂里,许家兄妹相对坐在桌旁,许青碧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许碧城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突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就只看着许青碧,许碧城的心里便有一种满足。已经多少年了,许碧城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妹妹了。
在许碧城的心里,对许青碧只有两个深刻的印象。一个是许青碧还是那个刚会走路,奶声奶气刚会叫‘哥哥’的小娃娃。一个是许夫人过逝,许碧城守孝后离开时,许青碧站在大门口一手把着门框,眼中含泪的模样。
在茶园那日,许碧城真的很想好好看看许青碧,可又怕许青碧认出他,不敢离许青碧太近。如今,看着快及笄的许青碧,许碧城都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大哥,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来看我。”许青碧轻轻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兄长。虽然她的眼神与语气都很平静,却让许碧城的心里升起了愧疚之情。
许青碧看到许碧城的神情,语气又缓了缓:“哥哥,我不是怪你,只是我不明白。你那么疼我,每年都会在我生辰时,让人送礼物来。可你……”
“碧娘,别说了,哥哥知道错了。哥哥这次回来,就已经决定不会在离开了。只要有哥哥在,就不会让人再欺负了你。”许碧城说到这儿,目光便转向了旁边的油灯,顿了顿又道:“还有,碧娘,你不要怪爹,他对你的疼爱一点儿也没有变。其实……”
“哥哥,你难道认为爹爹将我送到这个地方,便是疼爱我了吗。”许青碧以为许碧城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便冷笑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娘子,会被外人怎么看。妹妹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以后找婆家,恐怕都不容易吧。这就是你说的,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没有奶娘在,我……”
“碧娘,这些我都知道,爹也知道。”许碧城有些听不下去了,忙抢先道:“碧娘,要不是爹爹在暗中帮着你,你以为茶园会有这么从人来采购茶叶吗?还有,要不是爹暗中维护你,这吴县里恐怕到处都是你被赶出家门的谣言了。”
许青碧听了许碧城的一番话,心里总感觉不对的地方,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随后,许青碧的心便是一松,原来她还是有亲人的。可许铮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同意将许青碧送到这儿来呢。
目光一闪,许青碧紧紧盯着许碧城,冷静地问道:“哥哥,你还没有要说的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许碧城看着许青碧的神色,心里暗暗吃惊。许府所有的人,都说许家大小姐是个软弱可欺,没有主见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被那对母女欺负,最终还被人算计。可看现在的许青碧,冷静、睿智,与许家人所说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许青碧见自家兄长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便道:“那好,你不说,我明白就回平江府。”
“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许碧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倍,让外面的顾氏听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带着采荷快步走了进来。
许青碧没想到许碧城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却越加想知道许家发生什么事。向顾氏示意下,她再次认真地说道:“哥哥,自从我被祖母赶出家门,就是不以前那个许家大小姐了。如果你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明日一定回去。”
“碧娘,你……”许碧城看得出许青碧说的是真的,思量了一会儿,便气势一松:“好,我告诉你。你应该知道姑母的儿子柳风,正跟着爹处理家里的生意。两个月前,柳风不听爹的劝告,执意采购一批瓷器,准备运到北面去。果然,车队在陆上遇到了事故,所有的瓷器全都碎了。柳风那个混蛋怕回来不好交待,便骗了那买家的钱。没想到,那买家的背后有个很有势力的人,柳风不仅被官府抓走了,还要赔上大笔的银子……”
“……爹用了许家大半的现钱偷偷将柳风弄了出来,可要赔的银子却是不够了……沈家老爷知道了,他愿意借给爹银子,却是想要城西的那两个地。那两块地是娘给你嫁妆,爹怎么可能同意……那沈老爷一心想得到那两块地,不仅上门提亲,还威胁爹……”
“……可笑的是,祖母知道了沈家要与许家结亲,便将柳月婵的八字替换了你的。还怕你在家里碍事,才设计了那件事……爹没想到祖母会这么做,寒了心,任由祖母将你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