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立第三医院住院部的十六层大厅,暴虐的厮杀已经结束。
如今,这层大厅就好像被失控的推土机蹂躏过一样,墙面全部龟裂,地板被开了一个大洞,楼下的十五层清晰可见,而最可怖的便是四周皆是碎骨和血肉,整个大厅已经被血染红了。
在这血泊之中,寒伍赤着胳膊,坐倒在地上,又叼起烟来。
“师傅,其实这层是禁止抽烟的。”耳麦刚刚被他重新装上,女徒弟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寒伍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问道,“这次坚持了多久?”
“三十秒就解决了,不多不少,真准呢,难道掐过秒么?”方紫雯挖苦了一会儿,问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好了,这次出力大概是多少?”
寒伍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最多三成吧,只有皮肤表面和手部异化了,再多一点我就保持不了理智了。”
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顿,“虽然我希望用不上,但还是得了解一下,今晚最高能出力能有多少?”
寒伍闭上眼,挠了挠头发,“那个兴奋剂的确有用,不过也最多只有五成,再往上我的身体会先崩溃的。”
“那好,现在请先休息一会儿,等涯远那里结束了我立刻过来了。”
“嗯。”寒伍吐了一口烟雾,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恢复,虽然仅仅三十秒就单方面屠杀了五具尸兵,但所消耗的精力好像比整个上半夜加起来还要多。
万幸他的恢复速度一向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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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何跟着沉闷的涯远悄悄溜进了十七层,两人从消防通道出来后,立刻找准了方向,朝那异变的冤魂所在的办公室前行。
消防通道位于大楼的最右侧,尚在左右两条主楼梯之外,而女鬼所在的医生办公室正好位于大楼最左侧,他们想赶到那里,必须穿越包括中央电梯大厅在内的整个楼层。
这一层的灯光不知为什么一直是忽明忽暗的,格外渗人,这会儿慕何心里也不舒服,他不单单是在想刚才幻境的事,更多的反而是捉摸涯远这个人。
“假如他刚才看到的跟我一样,没有‘哭魂衣’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慕何不禁在心里疑问,“看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从那个幻境里出来那么快就冷静了,果然是专业精神么?还是说他的超能力是精神系的?”
慕何不敢相信,有人能身临其境感受那种地狱之苦后还那么快回到正常状态。
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今晚总算见识了有超自然现象的存在,而且看他们的态度,丝毫没有把隐匿作为信条,催眠也不过是为了减少牺牲者,或者说减少妨碍罢了。
居然真的有种世界,自己以前还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去看精神科的不一定都是病人,慕何叹气一声,经过了今晚,若自己以后回归到正常社会,还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特别是自己还有可能是超能力者。
“对了,我从火海里冲出来的时候,那个恶鬼叫我‘异端’,那是什么玩意儿?”受够了悄无声息的行进,慕何终于打破沉默,问了一个他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有可能跟他在火场里遇见的奇怪现象有关,甚至,可以揭露自己是否真的身怀“异能”这件事。
涯远闻言停了下来,不发一言,挥手示意慕何止步。他以为涯远要告诉自己,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却发现他久久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什么。
“怎么了?”不安的气氛让慕何也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道。
涯远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不远处,正是中央电梯大厅的位置,离他们大约二十来米,一具缺了头的女性尸体正在漫步。
慕何倒吸了一冷气,他已经知道了这玩意儿的厉害,力气大不怕痛,很难打死,上次他看见寒伍使用异能打死一个,是靠爆头,这次连头都没有,怎么破?万幸现在还没被发现。
慕何攥紧短刀,虽然有专业人士在傍边,但涯远毕竟已经受了伤,而且从之前的表现和情报来看,他也不是很给力的样子,不知现下该如何应付?一边想着转身瞧了瞧身边的涯远,他虽然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但慕何却看得出,在他眼中,更多的却是一种冲动。
他想要干掉那尸体!慕何能读懂那眼神的意思,那是一种火,不爆发之前绝对不会熄灭。他揣摩着涯远心意,问道,“先下手为强么?要不要我们一起上?”
谁知涯远摇了摇头,“不,无头尸没有明显弱点,想要靠我们的格斗能力硬上是没希望的。”
慕何一愣,“我不行就算了,你可是专业的啊?一只都干不过?”
涯远泰然处之,“当然,我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和非人正面肉搏?”
慕何顿时无语。
谁知涯远却轻笑了起来,看也不看傍边焦急的慕何,自顾自地踱起步计算那尸体与这边的距离。慕何见他这么做,反而松了一口气,心说他能从三具尸体手上逃出性命,总不会一点本事都没有吧?何况第一次见他如此兴奋,居然还能笑出来,必然是有把握了。
过了大概十秒,涯远终于计算到位,走回了慕何身边,悄悄说道,“你站到侧面,仔细观察我的箭矢轨迹,等儿我干掉它之后,尽快认出箭矢的位置和落点,帮我拔回来,我们时间可不多。”
慕何奇道,“你自己看不到的么?”
涯远从背心里掏出一个装满紫色液体的玻璃瓶,解释道,“这弓并非一般,名叫‘满月’,是一件很霸道的特殊兵器,但蓄力时间长,对身体的压迫和反作用也大,而且只能配合专用的箭矢才有威力,我们想一击解决掉那成了尸兵的怪物只能靠这弓,而我每拉开一次之后都会受到反噬,一分钟左右难以灵活行动。”
说着,便把那紫色的液体倒在一支刚刚从箭囊里取出的白羽箭矢上。
慕何叹道,“这么厉害?这倒可以开开眼界了。”忽然发现这种紫色液体似乎寒伍也用来涂在卜型拐上过,只不过没有这瓶那么浓,便问道:“你在涂什么?”
涯远已经完成了药水的添加,正等着箭矢吸收药力,继续解释说:“这是最高浓度的‘消灵水’,比我们布置的‘消灵雨’浓度还要高得多,不仅仅能对灵体造成伤害,对这些被灵体唤醒的尸类也有奇效。”
‘消灵水’慢慢渗入白羽箭矢内,跟卜型拐那时一样,一点痕迹不留。
涯远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瞄准二十余米外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可怜无头尸,慢慢开着弓。慕何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弓,他看见涯远一副拉得很吃力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不知道他箭术如何,这二十米说近也不近,尤其现在灯光闪烁,万一失手了把对面引来可就丢了先机了。
涯远知道他在疑虑什么,然而他根本不想费力气解释,他的箭术是真的不好,对于射箭的知识更是没有多少,因为他从开始练弓的那一天开始就只用过一把弓,便是“满月”。
他一直深信人没有必要去学习无用的知识,对他来说,弓术就是毫无用处的一门学科,要说为什么,也正因为他所需要拉开的弓就只有“满月”而已。
“满月”,这把弓即使在整个炎黄衙,也属于第一阶级的秘宝。这是一把在最初制作的时候,并非按弓的理念设计的武器。只是在实施阶段,选择了“弓”作为它的形态而已,它真正的面目是一把集合神秘学,机械学,炼金术,诅咒,魔术,于一身的高段位魔导武器。
这弓开得奇慢,好像有好几个阶段一层一层拉开一样,涯远的姿势也说不上标准,拉弓的右手还不停颤抖,这一切,让傍边观看的慕何不禁忐忑不安。
可真正持弓的涯远毫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瞄准,然后一档一档拉开弓弦而已。
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如何射击,因为“满月”的箭,在射出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会命中目标。
那是“满月”自身所持有高段位诅咒,绝对不会失去目标,那怕对方的闪避超越声速,只要有一瞬间被这弓瞄准过,就无法摆脱被它射中的诅咒。
涯远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增强这弓的力量而已。因为即使射中了,射不穿也是毫无意义的,他能感觉到开弦的手压力越来越大,这正是“满月”弓蓄满能的前兆,他很早就明白这并非纯粹的弓,即使蓄能也是由弓自己完成的,拉开它的人不过是选择他所需要的蓄能档位罢了。
慕何满眼冒星星地看着“满月”上的机轮高速旋转着,他能看出涯远现在的吃力,豆大的汗珠正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的确,他已经拉开这弓近三十秒了,如此巨大的重弓,拉开近三十秒,原来这家伙臂力这么强?还说自己是普通人!
他不知道其实能拉开这么久,并非是涯远一人的臂力之功,因为“满月”全力运作时候的巨大功率,即使是单纯为了选档的拉弓也是十分痛苦的,所以才在弓台后面做了固定左臂的装置,为的就是强化拉弓这一阶段,是以一般人也能在训练后发挥出这把弓的最大效果!
现在,炎黄衙灵体对策第三组所拥有的最强凶器已经饥渴难耐了!
“嘭——”伴随着巨大的破风声,白羽之矢化作银色的流星离线而去,呼啸飞向依旧毫无所觉漫步中的无头尸体。
在中箭的一霎那,可怜的尸体被这一箭的巨大冲力击得冲天飞起,在半空中飞旋,‘消灵水’立刻发威,化作一道紫光附在那无匹的箭矢上,居然把尸体震得粉碎!尸体已灭,但那夹带着紫光的银色流星依旧不满足,一路没入墙壁,摧枯拉朽,不知射到那个房间才会停止。
那已非人间的箭矢,而是穿越天际的光矢!
慕何呆望着这一切结束,心说乖乖,射一发而已,居然这么惊天动地!此刻反观涯远一眼,一箭射出的他早已扶着墙瘫软下来。
慕何啧啧叹道,“收获越大,付出越大,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