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绞死,砍死,毒死,烧死,撞死,淹死,从高楼推下摔死,这些都不重要!”
“鞭尸,毁尸,分尸,溺尸,悬尸,煮尸,藏尸,把尸体千刀万剐,这些也不重要!”
黑幕下,看不清脸容的男人高声谈论道,“那么重要的是什么?”
他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就好像自己领导着一场大型的演讲一样。
而他的观众只有一人,在他身前桌子的对面,也被黑暗覆盖了面容,假如称这个激昂的男人为男人一号的话,那他的听众就是男人二号了。
黑色布幕前,一张桌子,两个男人,仅此而已。
“那重要的是什么?”又重复地问了一遍,男人一号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越过桌子来到男人二号身边。
男人二号却依旧没有话说。
“是——血啊!”男人一号激动地摇着男人二号的肩膀。
“我要的是血啊!”他对不理睬自己的观众高呼道。
紧接着,背后的黑幕唰的一声散开,整个背景变成了一片洁白,他们也终于互相看清了对方。
而尴尬的是,他们各自的瞳孔中,依旧只有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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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何惊叫了一声,从噩梦里醒了过来。
“才半个多小时就醒了,看来你平时的睡眠质量堪忧呐。”寒伍靠在窗边,衣服上都是血渍,显然有过一场打斗,而此刻他正叼着根烟无所事事。
慕何深吸了口气,先放下刚才的怪梦,仔细环视了四周。
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自己正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哭魂衣’还穿在自己身上,窗外也仍旧是午夜,听寒伍的意思应该是没过多久。
慕何稍微缓了一下,就明白寒伍他们看自己昏迷不醒,所以送到这空病房来休息。他能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左手又缠着绷带,显然是被寒伍简单清理过了,回忆起来的时候猛然想到一事,惊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么?不是说十二点‘死者’复活么?”
“你听谁说的?死者早就醒了,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嘛?现在都快一点了。”寒伍哂笑。
慕何一愣,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定是那恶鬼为了引诱自己做出什么异动才如此使诈,了结了桩心事,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叹道:“那你现在能跟我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
寒伍吐出了几个眼圈,说道,“恐怕时间不够,小远在回来的路上,马上我们就要出发了,其实本来我也打算抽完这根烟就把你从床上拽下来。”
慕何一阵白眼,“对了,那个护士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我们把她藏到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就不用挂念了。”寒伍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他。
想到自己一番辛苦总算没白费,慕何欣慰的一笑,接着就想问关于当时火海里发生的怪事和哭魂衣的事。
但他还没开口,涯远的脚步声就传进了房间。
当慕何再次看清涯远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他的状况一点没比自己好。
只见涯远上下狼狈不堪,早没了刚来是整洁,身上的背心已经开了好几道口子,侥幸没有见血,右腿却是惨了,大腿处绑着层层叠叠的绷带,裤脚已经全撕掉了,显然是在腿上有过一道流血不止的大口子。慕何见他这副惨象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地走来走去,不禁从心里佩服他的专业素质。
尤其是他左臂还挂着一把一看就分量很重的大弓。
慕何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弓,那怕是大型的复合弓都没有那么巨大,复杂的弓身。弓把的附近安置着无数滑轮和铁丝,那样子,就好像是把两三把弓硬生生绑在一起一样,最离奇的是,弓把的后方居然还做出了一个固定用的圆环,涯远的左手臂正套在里面,也就是说这把弓现在是完全挂在涯远的左臂上的。
这玩意儿真能射箭?慕何的心理不禁疑惑,但他又不能否认自己被箭矢救了的记忆,更何况涯远的背心上的确有一个箭囊,里面还插着几支白羽的箭矢。
涯远一进房间就看见慕何已经醒了,他倒不来搭话,反而是向寒伍汇报,“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左右两条主楼梯都被‘观止’封住了,恐怕我们一互通情报,就等于双方都中对方所受的‘观止’。而电梯那里,贴在电梯外面仔细听,可以感觉到电梯顶上有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坐进去危险极大,恐怕只能走消防楼道了。”
寒伍罕见地犹豫了一会儿,甩手扔掉抽了一半的烟头,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递给还在床上的慕何,“走吧,离天亮还有的是时间。”
慕何也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离队死得快,刚刚的事就教训过他了。接过短刀,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们至少先把‘哭魂衣’的事告诉我吧?”
在三人离开房间的时候,慕何深思熟虑,终于先挑了个和保命最要紧地问。
他一提到这事,寒伍顿时没好气地道,“我还没说你呢,‘哭魂衣’加上‘遮天隐药’,这么强的配置,就算是新手,靠着‘隐魂雾’一刀砍死那个冤魂也绰绰有余了,你怎么搞的这么壮观?差点把整个楼层都变火场了。”
慕何听了一阵气闷,忍着没骂出来,“我又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厉害,再说你那什么‘隐魂雾’是怎么回事都没告诉我,我就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那鬼就把我抓住了。”
寒伍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警戒四周的涯远淡淡地解释道:“‘哭魂衣’是一切灵体幻术的克星,灵体若想吞噬你,必先诱你魂魄与他同化,一旦他发动灵诱,‘哭魂衣’就会起效,配上‘遮天隐药’创造出的‘隐魂雾’,能够完全阻断灵体视觉,以那种程度的冤魂,若没有外物介入,在‘隐魂雾’里眼前应该是漆黑一片,我想因该是你的手机光亮为他提供了方向,一下子让他破了困局。”
慕何回忆起那鬼一开始的确能看见自己,否则也不可能模仿出自己的样子。而且他说过想吃自己的时候似乎都会被妨碍,最后才恼羞成怒要直接烧死自己,看来这宝衣的确救过自己好几次。
“那这衣服既然能破幻术,那我怎么还会被困在‘观止’里?”慕何又问道。
“这就是师傅的不是了,”涯远不留情面地指责,“‘哭魂衣’是靠‘泣魂之痛’来提醒着装人现实和幻境的区别,而并非直接解开幻境,若师傅自己穿了‘哭魂衣’,早在未彻底陷入‘观止’之前就已经想通一切了,那你们也不会被‘观止’困在此地了。”
“泣魂之痛?”
一傍的寒伍装出很恶心的样子,“就是会感觉身边很冷,想吐,好像孕妇一样,那滋味,我是能少尝一次是一次。”
“可是师傅你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我们三人都被困在这里,本来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到达十八层了。”涯远冷静地批评道。
慕何心中感激,明白过来寒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把本该他穿的‘哭魂衣’给了自己。想说点感谢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他又细细回想了之前的事,的确在楼道里和落到恶鬼手里的时候,都有过那股令人恶心欲吐的寒气,想来那就是哭魂衣在保护自己神智吧。
边想着在问些什么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位于住院部大厦最右端的消防通道口。
寒伍示意两人等等,自己一个人先打了门,“吱嘎”一声,漆黑的消防通道呈现在三人眼前,这里的灯居然是手动的,现在楼道上下一片昏暗,没有半点光亮。
寒伍一言不发摁下开关,白炽灯的光芒照亮了通道,但仅仅只有这一层而已,无论上下,都仍被笼罩在黑暗里。
“从小雯的报告里,这楼道里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装过消防系统,恐怕‘消灵雨’用不到了。”在寒伍准备登上去之前,涯远盯着黑暗的上层说道。
“这样啊,那得谨慎点了。”寒伍停下了脚步,思考着什么。
只有慕何一个人没头没脑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让他觉得很恼火,看着两人都在思考,他趁机问道,“那‘消灵雨’是什么东西?”
涯远没理他,寒伍倒是好耐心,说道:“救你命的东西都不知道,天花板喷水那个你忘了么?”说着还虚指了下头顶。
“我说过我们有过行动吧,前几天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整个住院部的那玩意儿都被我们改造了,现在里面通的都是专门克制冤魂幽灵的药水,而且只有我们下命令的时候才会洒水,是我们王牌之一。”寒伍说着还嘿嘿一笑,挺骄傲的样子。
没想到这倒让慕何火了,“难怪护士站整个烧了还没开始自动救火!原来都被你们操纵了!”
寒伍毫不介意地笑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好水也要洒在关键时刻,你看你这不没事么。”
慕何本想批判他一番,却又想到自己保住一命还靠着别人给的宝贝,也明白没有立场怪他,只得说道:“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快说了吧,别一会儿又让我大吃一惊。”
“你的耳机呢?”这时在一边思考问题的涯远忽然发话了。
“不知道,被你师傅一个人丢下之后,那耳麦就没了,因该是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让那恶鬼弄走了。”
涯远闻言又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递给慕何,刚戴上耳机,就听见方紫雯的声音传来:“‘异变’已经从十八层扩散开来,整个十八层如今已经没有活人了,‘死者’的位置无法确定,不过我认为你们最好先去一次十七层。”
慕何闻言剧震,颤声道,“十八层已经没有活人——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不过方紫雯是听不见他声音的,还是寒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虽然做了点工作,不过今晚依旧留在十八层的还有十人,现在已经尽数牺牲。”
涯远接着道,“刚才这一层袭击我的的三具尸体都是本应该在十八层的人,一直追着我的是今晚在十八层当班的护士和医生的尸体,而师傅在电梯口就解决了的那个则是今天刚入院的病人。”
原来涯远在楼道上中了‘观止’之后,立刻被三具从十八层下来的尸体围攻,猝然遇袭的他无耐负伤逃进十五层,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紧追不舍,幸好寒伍救援的及时,否则纵使能保得一命,今晚势必也不能再战,不过这些都是慕何不知道的,而他现在也无暇问这些事。
他既震惊于死伤规模扩大之快,又担心牺牲者数量增加后的一种可能,问道:“既然已经有十个牺牲者了,那是不是说还会有七具‘尸体’可能袭击过来?”
寒伍和涯远同时无言看了看漆黑的消防楼道,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