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天,带着孩子在故乡的一片旷野上指着远处一块黑色的墓碑说着悲伤的往事,女儿带着孩子也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那天独坐在三月田埂上,摘一支早春的花捧在手中。
春天来了,所有的寒冷终将过去,迎春花的颜色沾上一股富贵气,那些对春天的祭拜留在冰天雪地,冷风的节奏一下变得迟缓起来。
这个早上天气不算太冷,厚厚的冬衣和江南的雪一样快要退装,偶尔的雾霾给前方的路使了个绊,阳光出来之后终究是一路坦途。冷涩的冬黑色的衣在冬至时已经穿在身上,墓碑孤零零地留在不是故乡的土地,秋草冬霜折服了昂首的骄傲,那样哭泣的节日直到立春后还戚戚然。前些日子的雪凝在坟头,立春的脚步惊醒了沉睡的冬,一杯酒和一叠纸钱在天空中飘舞,墓碑上刻下的名字都是生者的伤痛。旷野中一个弯腰跪拜的空间,逝的不舍和生的死别是滴落在纸灰里的泪雨,给春天带来一丝凄凉。
绕碑转了一圈,这习俗是伤心的环绕。从立冬到立春,目光一直停留在石碑上,掠过你的生平,却再也不能听到熟悉的乡音。记忆中留住你的慈祥,一叠纸钱也是寄托的哀思。一张张纸蝶在飞舞的天空,就感觉到这样的心意被您接纳,一团火焰熄灭之后,青烟在飘缈间带去我的祈愿。那些说给你的话你一定能听到,当落雪飘满孤立的坟,你可否听到声声呼唤,收到愿你在天堂里一切安好的祝福。
寒风中,迎春开了,藤蔓上醒目的颜色是您留给儿孙的希望,当我们不能再依赖您的照顾,再也听不到您的唠叨,这一层黄土隔着的距离真的让一切都变得鞭长莫及。我不敢面对这些年的一切,在没有您的日子独自承担的悲戚。或者在昨夜的床边您无语的身影来了又走,可我知道每一个表情里您想说的话我都能听懂,您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却不能再用一双手擦去流下的泪。总想和您说些什么,而一切都没有来得及您已经离开,所有的祭拜也都是一生无法尽孝的悔意。这样的天气花草无色,您还是在那年的一场冬天抛下我们。忘不了长大的记忆,也忘不了目光里的护佑。当我带着孩子在您墓碑前含泪,您不知道重孙已经懂得看着大人的表情后哭出声来,一声声呼唤在天幕下回荡,我们奉行俗世的习俗,留下今生永远的怀念。远处的墓碑和残留的雪让旷野更孤独,并排的名字只是陪伴的慰藉,或者多年后我们都和您一样接受后代的祭拜,可是活着的人永远承受的隔世之痛,只能在一排红字上方的照片上看着彼此曾经的笑容。
西方人说:生死不同,逝者的灵魂升入天堂,我想问您在天堂好吗?其实无论活着的人有怎样的沧桑和生活的面容,他们还是带着孩孙在您面前失声痛哭。当我们接受时光的赋予,命运的跌宕在今天已经不足为奇。多年后我跪在这里,知道这一堆火苗照亮以前的路,燃烧的温暖是永不消失的亲情。
一步三回头,心中带着祈祷折返在这块墓地,以后的日子不再像多年前那样任性,这样的伤痛也不因为时间而薄淡。我知道您以前的叮咛是慈爱施以的宽慰,无论生命留给我多长时间来铭记,我知道,我们都已经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