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弄影震乾坤,雾海烟波妙绝伦。翠羽琉璃谁人破?沧海一剑傲群雄。
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出现了这样的流传,数千年来,传言非但没有消弭沉寂下去,反而像是深深地镂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间,无论王朝几许更替,江湖几度沉浮。
因为这几句话不但代表的是江湖中最顶尖的四大武院,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一个人的传奇神话,而每十年一度的乘风榜争位赛就是由此而来。
骤雨初歇,天空中浓厚的乌云层渐渐变得稀薄,露出了尚躲在云层之后的太阳的轮廓,阴沉沉的大地在经历了雨水的洗礼之后,散发出泥土泽林所特有的气息,很是清爽。
玉麟门,演武场上,一座高台耸立其间,高台最上方的一副楹联匾额,似乎在述说着此台的不凡。侧列:晚霞朝露多逸劳,有为之身俱史销;自古英雄多磨砺,昂首抒臆值此时,上方居中横一大匾,上书:乘风榜。
乘风榜,这三个字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因为榜首的十强可以代表武院参选那令人心驰神往的乘风之战,那可是无数学员的终极目标啊。
而此榜的入选资格无疑打破了绝大多数学员的梦想:凡十六岁以上者不得竞选,凡后天五重境以下者不得竞选。故而在数以千计的学员之中,有资格参选的也不过寥寥一百人许,由此可见,此榜的入选是多么的严苛。
而眼下就是最令人瞩目的十强争夺战。
台上,正有俩个少年拳来脚往,正在施展平日所学,脚影重重,拳风啸啸,战的好不卖力。
台下的东侧坐着三个老者,中间一个年约五十多岁,一身紫缎华服,爬着几道皱纹的脸上此时溢着淡淡笑容,使得略显威严的面孔看上去有了几分慈祥,此时正以手抚须,看着台上的俩人不住的点头。
“老封头,我说的没错吧,这回你那凝霜露可要多准备点了啊,哈哈……。”右边一个头戴方巾,一身儒生打扮的偏胖老者,乐呵呵地对着中间那人打趣道。
“哼,些许成绩,就把你俩乐成这样。”左手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老者沉声说道,他在三人中年纪最长,身材枯瘦,此刻一袭青衫的他,脸上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但更多的是落寞与深深的忧虑。
闻言,俩人不禁干笑一声,这三人正是玉麟门的支柱,门主封岳天,长老沈棠,玉麟第一人释荆老人。
而台下剩余的三侧,为首者是各年届的教员,大约二十几人许,也在观看着台上的战斗,他们面色还算镇定,但那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和那忽悲忽喜的眼神变化似乎暴露了他们的内心。
在教员们的身后则是被数以千计的同样是十多岁的少年们围得密不透风,更有甚者,直接爬到了不远处的大树上,尽皆是满脸激动的紧紧注视着台上的俩个少年,叫好声,惊呼声,惋惜声,不绝于耳,使得气氛更加的紧张。
这时,只见台上一个身着锦缎蓝衫的少年浑身气势一收,刚才还在身旁肆虐的风啸声顿时为之一滞,随后风浪如脱缰的野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使得台下的众少年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把观战圈又扩大了些。
“你们看,浩哥要施展他的必杀技‘形影相离’了,此招一出,那林松估计就不好受了。”一个瘦高个因激动声音显得有些尖利,显然是台上那人的忠实拥护者。
“他韦浩神气什么,不过是靠身家堆砌出来的,要说《弄影诀》的运用,除了‘三雄’之外,那还得数聂尧小师弟,唉,只可惜……”旁边一个个子不太高,略显文弱的少年开口反驳道,可越讲到后面,声音越小。
这时,几道铿锵有力声音从四周几乎同时传来:“我相信,聂尧小师弟一定是被冤枉的,对,一定是这样。”
在一处有十几丈大小的山洞中,几株小草在靠近洞口的山壁上顽强的生长着,层层的蛛网上架着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像是一只隐形的大手,禁锢了空间的同时,也禁锢了时间,山洞中静谧的可怕。
一个俩米大小的石台居中而置,一个少年,盘坐其上。少年穿着一身已经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一道红色披风系于双肩脖间处,被无力得垂于身后,把束在脑后本就有些散乱的长发夹杂得更显凌乱。
少年此时双眼微闭,没有丝毫表情的面部在这昏暗得洞穴中显得有些发白,前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似乎睡着了一般,但若你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他的呼吸并不规律,多半是急促的,而每当此时,少年的脸上就会弥漫出痛苦的神情。
良久,少年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
这眼睛本身无疑是漂亮的,如天空般清澈,如大海般深沉,就好像雕刻家毕生的杰作一般,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点睛之笔,使得少年有些平凡的面庞增添了几分说不明的韵味,显得不再平凡。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睛此刻却赋予了与之极不相称的眼神:痛苦,忧伤,不甘。没错,里面充斥着的就是这三样。
少年蠕动了几下喉咙,一双已经干裂了的嘴唇缓缓张开:“乘风榜入围战估计快有结果了吧,那么,诬陷我的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说下去。
“真是精彩,要是我们能有他们一半的本事,那该多好啊。”一个年约二十出头,长得微胖的小厮打扮的青年,手里边正提着一个篮子对身旁行走间有些跛脚的另一青年说道。
“得了吧,要是那样,咱们俩还用落得个每天给别人送饭的营生吗?”跛脚小厮撇撇嘴,有些忿忿不平的道。
随着俩人的攀谈,没多久,俩人就来到了思过崖山腰处的那冷清的洞口处:“聂小哥,你在吗?我们给你送饭了。”微胖少年恹恹的向着洞口喊道。
“有劳俩位大哥了,请进。”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闻言,俩个少年有些不情愿的走进这昏暗得山洞中。
聂尧虽在受罚,但玉麟门学子的身份还未去除,所以二人也不敢怠慢,还未见着本人,那微胖少年便一改先前的神色:“哈……聂小哥,你今天可有口福了,伙房今天有不少好菜,我哥俩可全是把最好的给你端来了哦。”
话音刚落,步伐也正好走到了聂尧的身边,接着便一脸笑意地从篮子里接连取出几样饭菜出来,摆在石台的一侧。一股饭香味顺着那热气腾腾的饭菜冒了出来,香气四溢,聂尧摸了摸那不争气的早已响作一团的肚子,也笑声说道:“俩位大哥有心了。”
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对了,我托俩位帮我带的那《御风七式》……”说到这里,聂尧一脸期盼的望向二人。
“就知道你小子惦记着呢,放心吧,我哥俩幸不辱命。”那跛脚小厮嬉笑一声,便用手摸了摸腰间,意味深长的再次说道:“为了它,我哥俩可是托了好几道关系才搞到的,你也知道,凭我们的进度,哪能够得着最后三式呢。”说罢,这才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蓝白封皮的小册子。
聂尧怎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二位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事,定会如期履行的,还请勿须担心。”
闻言,二人相视一笑,看向聂尧的目光也友善了几分,跛脚小厮凛然道:“聂小哥哪里话,莫说这,就是你受着罚禁之苦,我也明白,此间也定有隐情。”说着把那本册子放到石台上,顺手拍了拍聂尧的肩膀,以示安慰。
虽然多半是奉承敷衍的话语,但聂尧心下还是感激的看向二人,再次道谢。
微胖小厮,扫视了一圈,然后找了个看着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聂小哥,我还是给你讲讲这届的夺位战吧,那可叫一个精彩。”
于是,一个讲说,一个比划,形象生动的为聂尧描绘了那一场场的战斗,直到说到最后的入围名额,他们才发现,聂尧那冰冷的骇人目光,另得他们不敢去直视,这才结束了口水仗,讪讪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