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落雪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飘扬,如水墨发纠缠不止,连祈风的脸上像是镀上寒冰的俊美雕像,侧脸上的线条凌厉而又完美。
“在这里等我。”明明已经被毒发折磨得浑身微颤,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召力。
如果这个时候杀了我,一定会替他减少阻力,再不济,用我来牵制晋沅也是不错的方法。但是,他却以一种保护者姿态来对待我这个施害者。
眼前一道白光一逝而过,我忍不住闭上了眼,身后,风声发出尖锐的呼啸。
高手过招,一息之间就能分出胜负。
但连祈风身处劣势的情况之下,并没有立刻败阵。
狂烈的一阵打斗声响之后,晋沅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愧是沈莫和松平老师的得意门生,你的功力比起当时初见时增进了不少,这么杀了你的话,我倒觉得有点不舍。”
“连祈风!”我睁开眼,看见那个白色身影半膝跪地,左手握着泊泊流血的右臂,面色苍白得可怕。
我忍不住咬紧嘴唇,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连祈风正承受着毒发和剑伤的双重痛楚,一般人早就支持不住了。
即使这样,晋沅还是眉眼弯弯地看着连祈风,口气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随意。
“其实,高高在上的无微宫宫主,就这么死在我手下,一点儿传奇的味道都没有。”他抛着剑,换了另一只手持剑,“身带旷世奇毒,少年时代就剑挑武林各大门派,一手组建第一杀手门派,行事诡异狂放,容貌变换多端,不管哪一点都是江湖口谈的最佳话题。哎呀呀,我可不想成为那些流言蜚语的谈资。”
“怎么样?今天该怎么了结他?”晋沅笑着问我,但是剑尖却凌厉地直指着连祈风。
连祈风就像一头高傲的凤凰,优美的脖颈依旧挺直,“人称笑面鬼长,你也就这点能耐?”
话音一落,连祈风手中的软剑又如附生着灵魔一般,一剑齐齐劈开的长廊的木栏。
木头落入江中的声音从脚底波涛汹涌的江水中传来,像被狂啸着的黑洞吞噬了一般,立刻不见踪影。
“呀——”
两个人身影又凌越至半空中,一阵漫天的剑花刀雨之后,空气仿佛冻结般沉寂。
殷红的血,从一道腰际延伸至左肩的伤口中喷出。
失去体力的连祈风颓然倚着断了的栏杆,朱唇浸满血丝,和苍白得脸色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咳咳”他缓缓地伸出手,毫不惊慌地拭去嘴角的血迹,身后是墨色沉沉的江景。
晋沅举着剑上前,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开口阻止了他。
“他是因为毒发才会战败的,你这样胜之不武!”
“那如何才是光明正大?要不我也将他的至亲或者友人捆绑起来,看他演一场好戏?”晋沅摸了摸下巴。
“他没有这样的对象,这样吧,我有一个想法。”我的手指狠狠地握着栏杆,支撑着我把话说完。
“这个变态那么可恶,杀了他都不足以平息我心里的怒火!我要亲自把他丢到江里去喂大鱼!”我咬牙切齿地说。
“喂鱼?”晋沅的眉峰一挑,“堂堂无微宫宫主斗败之后被凄惨地弃江,啊哈,看来这下子他会对我恨之入骨。”
“不过,虽然他已经奄奄一息,但是生还的机会不是说没有。。。。。。”他眨着眼睛看着我。
“这个当然要做到万无一失了。”我直起身,走到他和连祈风之间,此时的连祈风已经满脸布满冷汗,连番的重伤,即使是高手也一筹莫展吧。
“嗯,本来你的意见我可以不当一回事的,但是那****等了那么久,就想看你最后是选择了沈御还是陆胤程。果然,你最后的方法虽然不是最佳,但倒是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现在,我又对你有点期待了哦。”
果然如此!明明可以出手救下我们,却还在一旁看热闹。
这个劳什子鬼长,就是个比沈三还不靠谱的二货吧!
我现在却不能对他发火,转过身去不理会晋沅,走到了连祈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喂,虽然你救了我,替我疗伤,为我求药,但是我没有忘记,是谁害我这样凄惨。现在我也对你用了卑鄙的手段,你也因此受了重伤,本来我是应该解气了。不过。。。。。。”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我这个比较小肚鸡肠,如果你再让我踹一脚,连同沈三和我家少爷的份我就代替他们讨回来好了!”
“喂,我师弟他们可没有这么说过。”晋沅这家伙,还在一旁搭腔。
“你闭嘴!”我看了晋沅一眼,又回过头,瞪着连祈风。
此刻,他浑身早已经暗淡无光,说是狼狈也不为过,但是那双眼睛,却越发地漆黑如水,沉浸中隐藏着悲戚和怒意。
应该是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中吧?
“就这样一笔勾销吧?比起被晋沅乱剑砍死,我算是对你够仁慈了。”我像是残忍地侩子手,不带温度低语着。
下一秒,我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朝着连祈风的腰部狠狠地一踢!
我甚至感觉到肌肉和骨头被重击的沉闷声响,连祈风的脸在我眼前一闪,立刻坠入长廊外,直线落向漆黑的江水里。
“噗通”一声巨响在几秒钟之后传来。
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晋沅挠了挠鼻子,一脸的钦佩,“我真是小看了你了,你刚才那一脚,连祈风那个的家伙的肋骨起码要断了两根,看不出来一个重伤的女人家这么有蛮力。”
我抬起下巴,冲他哼了一声,“我早说了我是小气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惹恼我。”
晋沅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夸张地摇了摇头。
终于解决了连祈风,我叹了口气。刚才那一脚,耗尽了全身力气,一从紧张中松懈下来,我就浑身虚脱。
幸好晋沅的部下很快赶来,我被安置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之中,终于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好觉。
那长廊里的一切如梦似幻,好像已经远离了我。
只是睡梦里,我还隐约看到一双眼睛,带着悲凉和疯狂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