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了连祈风不悦的声音，“苏凉？你不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我立刻闭上嘴，扭头不去看声音的来源。
对于侩子手，我从来不给好脸色。
艾裳见到连祈风，收拾着瓶瓶罐罐，连祈风负手看着她离开，才走过来坐在床边。
“苏凉，苏凉，那我叫你小凉凉可好？”他自顾自地喃喃道。
要是往常我肯定跳起来吐槽，什么娘娘！你才全家都是娘娘！
我忍，沉默地闭上眼睛，却还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游移在我的身上。
“明天就到了，行船总是不必陆路舒适，你再忍忍。”他的口气莫名地温柔，让我有种起鸡皮疙瘩的冲动。
他缓缓地摩挲着我的发梢，飘渺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以前，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每次的毒发，等待一次又一次的任务，等待姐姐变幻无常的使唤，但是我从未觉得辛苦。不管是蚀骨的疼痛，杀戮的快意，还是亲情的残酷，我都能从中找到一点点虚幻的存在感。我已经不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我还一直记得一个孩子。。。。。。你想听吗？”
他得不到我的回应，淡笑了一声，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刚刚组建无微宫，只要给得起钱，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我都能够让他指定的时间去见阎王，一刻不差。也有好几次出入鬼门关，但是，我在劫后余生之后，感到的不是后怕，而是空虚。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才能得到满足。那个孩子当时才七八岁的样子，我在一个雨夜的时候在人迹罕至的官道上捡到了他。。。。。。他当时奄奄一息，看起来就像小猫一样楚楚可怜，说来好笑，当时我的心一软，救下了他。”
“我让手下照顾他，每日都去看望他，一直到，发烧虚弱的他在我的胸口刺进了一刀。。。。。。”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绷带下的伤口像是又被狠狠地撕开伤疤，揪心地疼。利刃带来的痛苦，我和连祈风感同身受，但是，被背叛的不忿和悲伤，我却不能够体会。
“最后，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你是指我还是那个孩子？小凉凉。”
“。。。。。。”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就是武林的一大幸事，但是可惜啊，祸害遗千年。”
我无语地眨了眨眼，连祈风的狂妄和自大，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他望向窗外，两岸连绵的青山绿柳在他眼里如浮云过隙，“他最后被尤苓分尸后，挂在无微宫的大门上示众。在那之后，武林人一时间讨伐声四起，说我连祈风麻木不仁，惨无人道，无数的蛇鼠连番进犯无微宫，到最后，连我都不记得到底杀了多少人。。。。。。”
“其实，这其中最痛苦的是你。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那个孩子他的死，是对你的讽刺。”
“信任？”连祈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抵着嘴低低发笑，白皙的脸上带着冰凉，“救下他，抚养长大，然后让他为我终身效命，成为救赎他生命的恩人，就像是我和沈莫。”
“你骗人，即使你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救下他的那一瞬间，你是真的单纯想让他活命。”我意识到，他的说辞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的真心，或许，他的内心还有那一丝丝的期待。。。。。。
“就像是你刺下那一刀的时候，想到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仅仅是为了能让沈御和陆胤程活命，是吗？”他冷冷地看着我，眼里延烧着恨意。
“不是。。。。。。”我呐呐地说。
“如果最后没有救兵，你就算是不死，他们两人已经重伤，又有谁能扭转局势？呵，小凉凉真的是傻瓜呢。。。。。。”
我当然不傻，只是被你逼得出此下策。
想起来我就愤恨不已，“你才是变态！我要睡觉了，你走开！”我的左胸被厚厚地纱布缠着，自能伸出右手推了推连祈风。
下一秒，裸露在外的手臂被紧紧地攥住。
我奋力地想抽出来，连祈风却更加恶质地捏着我的手腕，凑近我的脸庞，低低的说：“记住，这次就算了，你要是再想替那两个人做什么，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饶了他们。”
他的眼里，带着嫉恨和杀意。我知道他没有糊弄我，呆呆地看着他起身要离开。
我趟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思绪烦乱。
只要沈御和陆胤程没事就好了，但是，想起连祈风，我的心底又一阵阵发毛。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我左手上的镯子，都是那言而无信的阎王爷！
我想到自己悲催的遭遇，越来越愤恨不平，举起右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床板。
“砰砰！”我发泄地喊，“给我出来！”
该死的阎王，已经好久都不见了踪影，一定是躲到了哪里去了。
“出来！”我瞪大了眼，期待他能够像上次那般，忽然腾空降临，然后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忽然，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我竖起耳朵，感觉到有人在窗外。
“谁？”
一抹紫色的身影一晃，一个人影翻身跃上了天花板，用脚倒钩着横梁，在床上方盯着我看。
“苏凉姑娘，你好！”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笑开的时候，两枚小虎牙看起来十分惹人喜爱。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但是，却又带着一些熟悉的感觉。。。。。。
我歪着头，看着他以倒立的姿势双手交叉抱胸，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恍然大悟，“是你救了少爷他们！”
对了，他就是那个出现在练武场的紫衣少年！
他眨眨眼，“正是在下！”
“你来这里干嘛？很危险的！”我看了一眼门口，不知道连祈风走远了没。
“正因为危险，所以我要救你出去。你可以叫我晋沅，我是沈御和陆胤程的师兄。”
“师兄？”他看起来绝对没有比沈三和陆胤程年长，竟然是他们的师兄？！
不过，沈御一直自称沈三，这样看来，陆胤程排行第二，这个晋沅就是大师兄了。
“咳咳，”他挠挠鼻子，“我长得是有那么一些无法服众，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受他们所托，一定会将你安全就出来。”
“少爷他们还好吗？”
“情况虽然不太妙，但是一直都在复原当中。幸好当时我几时收到大苗小苗的消息，不然。。。。。。”他虽口气沉重，但是脸上的浅笑依旧，看来这个表情是他的招牌。
“晋沅是吗？你要救我，怎么救？”
“这个，说来比你上次那一刀还轻松那么一点儿。”他笑着眯起眼，用手指比划着。
“喂，我可没那个命再刺一刀来的，到时候不等你救我我就归西了！”我皱起眉，总觉得他的计划不太靠谱。
“怎么会再让你冒险呢？这样，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把详细计划说给你听。”
我半信半疑地竖起耳朵，当我听清了他的意思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要我暗杀连祈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