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自天边刮来,夹杂着白雪,势头凶猛,割得人肌肤生疼。
绎君扬御剑飞行,一身穿着单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世俗界的风雪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绎君扬的父亲绎珵,是九霄宗的一名修士,却爱上了凡人的母亲,甘愿隐瞒身份陪着母亲在几乎没有灵气的俗世生活。绎君扬还有一个哥哥绎正扬,两人都是有灵根之人。绎珵教导两个儿子修炼入道,打算让他们加入宗门。
绎正扬是五灵根,他认为自己修炼成就也不大,不愿去修仙界,更愿意呆在父母身边。凭借出色的身手,在凡人界闯出一方天地,当上了将军,被封为一国战神。
绎君扬却是变异灵根,父亲绎珵不愿他天资埋没,送他回宗门修炼。他被九霄宗的剑霄峰峰主看上收为徒弟。
绎君扬望着手中襁褓安睡的婴儿,防护罩挡住了风雪。现在,回家的可不止他一个。
婴儿是在途中捡到的。他御剑飞行,途经一片山林落脚,想找一个山洞过夜。奇怪的是山洞设有禁制阵法,一个婴儿安然睡在其中。
阵法只是一个防护阵,绎君扬很快将其破开。
婴儿还在安静地沉睡,破阵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她。绎君扬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小小的身子被一件红肚兜包裹着,毛还没长齐,应该刚出生不久,肌肤雪白,样子十分可爱。抱在手里娇娇软软的,让人心生怜惜。
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小小的十分精致。这锁是块紫玉雕刻而成,红色的绳子绕着一个小巧的紫色玉环再穿过玉锁上面精致的小孔。玉锁正面刻着精巧复的纹路。背面却是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这朵花的周围,还刻着一圈小小的花瓣,花瓣飞舞着缠绕于花朵的周围。
就这样,出生至今还未睁眼的绎心遥被绎君扬带回了家。
茫茫飘雪中,整个将军府显得十分安静。那道快行的身影不正是自己的大哥吗?
一身铠甲的绎正扬虎步生风,大步穿梭在回廊中。刚从军营回来,急着去见夫人和刚出生的小儿子。虽然他期盼的是一个贴心小棉袄般的闺女,但是老来得子的喜悦也把这份遗憾盖住。
倏忽,一人出现在眼前,绎正扬顿住脚步,心中惊愕,全身戒备。自认为,在俗世间,还没有人打得过他。什么人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近身,除非是……
“大哥,我回来了。”
绎正扬愣了愣,有几分记忆中那熟悉的少年模样。几十年未见,少年长成了青年,更沉稳了些,容貌依旧年轻,修为应该更精深了。确认是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弟弟绎君扬,绎正扬放松下来,很快他的注意力黏在了弟弟怀中的红色的襁褓上,软软的一团,铁血硬汉的将军看得心都软了。如果夫人生了女儿,应当是这般吧。
绎君扬与绎正扬两兄弟感情极好,此时他收敛气息,威压并没有泄漏一丝。大哥不可能被慑住吓到,就在绎君扬以为大哥是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绎正扬开口了:“这是你孩子?是闺女吧?我跟你说,你大嫂前些天又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爹娘在哪?我先去找他们。”绎君扬满心突然的欢喜有种意外的愤懑和一丝丝被忽视的委屈,也不待绎正扬回答,放开神识一扫,往后院最深处掠去,眨眼消失在眼前。
将军府后院,最深之处,一座院子被桃花林围住,一片静谧。
正屋的门紧闭,门外又有厚厚的帘子遮挡,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一室温暖。室内,一俊朗的老先生执着本书,注意力却搁在对面煮茶的老太太身上。老太太保养极好,除了一头银丝,看不出苍老之态,而那银丝更衬出美人风韵犹在。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就赏心悦目。
将一杯热茶递过去,对上一双专注的桃花眸,好笑道:“你是在看书?还是在看我?”
老先生接过热茶,理直气壮:“看你。”
“都看了几十年了,红颜已老,还看不腻啊。”
“不腻,我就爱看着你。看着你陪我慢慢白首,这一生知足。”对视间,温情黏黏。
一阵冷风吹来,吹淡了这粘稠的氛围。
“爹,娘,我回来了。”绎君扬倏忽跪在了两老面前。
“哎呦,君扬,快,快起来。我看看,这是我孙子吗?快给我抱抱。”
绎君扬心中再次泛起一丝委屈,将手中襁褓递给母亲,嘴上解释道:“不是,这孩子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娘你看看,一直睡着没醒呢。”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的人儿。这是个闺女吧?”
“嗯,刚才遇见大哥,说前几天生了个小侄子了,正好他们两个做个伴。”
“你大哥大嫂一直盼着生个闺女,我盼了多少年,也盼着有个孙女呢。这孩子也出生没多久吧,跟我们家有缘呢,就给我做孙女吧,给小孙子做妹妹吧。”
绎君扬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打算把孩子寄养在哥哥家的。
刚抱着小儿子进来的绎正扬听到这话,忙出声:“真的?君扬啊,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真给我做女儿?”
绎君扬点点头。绎正扬得到确认,兴奋地把自己的儿子递给弟弟,“给,你帮我看看小儿子根基怎么样。娘,你让我抱抱女儿。家里一堆小子看着就烦。”
夜深,父子三人聚在一起。“那孩子怎么回事?”绎珵看向绎君扬,自己养大的儿子,知道他的性情,作为修士,也不会随便捡个孩子回来。
“那孩子是我两天前在边界森林一处山洞发现的。当时孩子阵法保护在洞内。这孩子不知为何被抛弃,除了身上的红毯和一个玉锁,身边倒有一无主储物袋,想来是孩子的亲人留下的。里面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除了灵石,就是一些材料和灵丹。我取走了一部分材料,准备炼制本命法宝用。”
绎君扬说着拿出两个储物袋,“这两个给爹和大哥。即得了这孩子的缘法,将这孩子抚育长大也了了这份因果。爹和大哥别推辞。储物袋里是剩下的东西和我这些年所积累的,也适合爹和大哥用。”
绎珵点点头,不再说话。修仙人讲究因果,这样做没错。
绎正扬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我检查过了,这孩子没事。应该是被施了昏睡法术,能昏睡半个月。应该也喂过灵药,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再过几天就能醒了。”
“嗯,既如此,对外就说你大嫂生了龙凤胎。我会当亲闺女疼的,天遥那小子白得了个妹妹,叫什么好呢?”终于有了闺女的大将军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大哥,你心心念念要个女儿,不如就叫心遥吧。”
“心遥心遥,好,我女儿就叫心遥。”
绎珵也点点头,“天遥心遥,天地自在,我心逍遥。不错不错。”
“君扬,你要结丹了?”
“嗯,这次出来历练就是寻找结丹的契机。”
“好事好事。”绎珵心中大慰。
“家里的孩子我都探过了,天遥怀有灵根,太小还没办法探查出资质如何。心遥也是。爹,你看这两个孩子将来如何?”
“等孩子五六岁了,我再接来身边教养,或许还有回去的那一天。这几年我就只陪陪你娘。”
“爹,娘她的身体……”
绎珵点点头,“过两年我准备带你娘回迷雾山养老。”一屋子陷入沉默。迷雾山,是他们的老家,也是爹和娘定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