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九清醒
人生最痛的并非是他有残疾，有疾病……
那只能说他们很不幸。
不幸的人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很痛苦。
真正痛苦的人是他全部生命中没有生命力与活力。
活着的人没有活力，有生命的人却没有生命力，那岂不是人类所至极的痛苦了吗？那样生活在人世的人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吗？
小九现在虽然还在静静地躺着，脸色煞白，倘若你看到他，那你一定不会认为他还活着。
然而，就是因为小九的身体中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所以，他还没死，他还活着，而且，他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死，对于小九而言，只不过是暂时的，什么事情都有暂时，死也不列外。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死亡对谁而言都是不会有暂时的，但是，对于小九而言，却已成了例外，因为，在他的体内却有着有若新生儿一般强大的生命力与活力。
生命力与活力都是无形的，是人所看不到的，同时，也并非是可以感受得到的，然而，凌魂断却真的看到了，并且也感觉到了那无形力量的存在。
或许，是潜存在小九体内的生命力与活力太强，也太剧烈。
屋里每个人都在凝视着小九，他们很安静，奇迹的出现往往是会叫人振奋而觉得不可思议的，然而，在等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段过程，往往会使人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还是那个样子，有的人对小九是祈祷，有的人对小九则是诅咒。
或许诅咒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枉然，是白费心机了。
正因如此，对于好多人而言，恐慌是很大的。
于是，冰情问道：“那如此说来，小九小主便可以用活于世，有着不死之身了？”
冰情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口气去说这句话的，当冰情说出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过，幸运的是，凌魂断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怀疑，更没有对她的这一句话做进一步的思考。
他反而是回答了。
不过，在凌魂断回答之前，凌笑笑插口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巴不得我三师兄死。”
冰情惊慌道：“不，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只不过是在想，天下间真是存在叫人长生不老的良药，并且萧九小主也已经将其服下？”
凌魂断道：“天下间根本就不存在可以叫人不死的灵丹妙药，只不过是因为那千年灵芝的药性很强，余留在小九体内的药性还没有退却，我想经过大火与这次事故，小九再也不能受这样的打击了，甚至是受到死亡的召唤了。”
说完，凌魂断只是一声长叹，或许也是在为小九祈祷吧。
已然是那一场景，在小九最昏沉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可以联想到那一幕。
那是一个在霓虹灯闪烁的夜晚，有明月，有星光，更是有一位女孩，那位女孩他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见过。
她美丽，她忧郁，她紧紧地抓住了小九的手。
小九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了力量，那是一种生命力与活力，因为他也紧紧地握着那位女孩的手。
那位女孩告诉了小九她的名字，告诉他心中的想法，告诉着他自己正在等待着他，不过，小九却没有说话，或许是在梦中骂他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梦是世间上最虚幻的事物，然而，它却拥有着世上最华美的色彩。
梦与现实岂非是毫不相干，倘若真的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这场梦一直闪烁在小九的脑海中，也烙印在了他的心间，那么的清晰，清晰的就如同自己已经在其中发生过了一般。
小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个人同时伫立在风中，那风是自由的，同时，他们也是自由的。
小九已然是紧紧握住了那位女孩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但是，转瞬小九却意识到了自己握的并非是一个人的手，而是自己在紧握着拳头。
那张忧郁的面孔，有所期待的目光，还有那半开半闭的双唇……也化成了波浪，在小九的眼中飘荡，直至不见，那个午夜，随之而变成了烟尘。
也许梦本身就是烟尘吧，它唯美，唯美的却是不贴合实际。
小九好想听那个女孩在临走时所对自己说的话，他很认真，很用心地去听，然而却没有听到。
直至那位女孩化作了烟尘，在小九的眼中泯灭，刹那间，小九心中一凛，那是一种空荡而有落寞的感觉，那种感觉叫人感伤，同时也叫人心碎。
“白嫣然，白嫣然……”小九道：“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可是，那个女孩已经离开，已经走远，走到一个小九不知道的地方，不过，小九相信，那位女孩在自己生命中是存在着的，并且不止在梦中依存。
小九坚信，就象坚信着自己对白衣圣雪那份承诺一般坚信着，那位女孩是存在着的。
小九的口中还是在不停地召唤着那位女孩的名字，而且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几人听到小九的声音都错愕在了那里。
因为他们谁也不相信，小九竟然会这么快醒来。
不过，小九那激动的声音倒是让凌笑笑兴奋不已，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缓缓地放了下来。
凌笑笑她笑了，她笑的是那么的绚烂，张宏也笑了，他的笑靥与凌笑笑有着相同的绚烂。
凌笑笑走到床边，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九，然后又将手马上缩回，小九的身子此刻已有了知觉，不过，他已然是将自己的肉体与内心全然地沉浸在那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梦境中。
“嫣然。”小九还是在呼唤着这个名字，不过，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猛然吓了一跳，刹那之间，心中的空虚，寂寞，孤独，茫然交织在一起的的情感油然而生，那是种复杂的情感，若不是身临其境的人似乎难以体会得到。
小九看着凌笑笑，他看着凌笑笑的微笑，不过，此刻的笑似乎让小九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当他有感觉的时候，只是因为他听到了凌笑笑在对自己说话，他在听到别人在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一段梦，而现在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梦与现实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至少，梦要比现实美的多。
在梦中，是你想着你周围的人，而在现实里，却是你身边的人在想着你。正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了解你，所以在现实便会发生好多好多的误会，而且有些误会却是无法修复的。
然，当一个人从梦中落回到了现实中，那似乎有了一种从天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的感觉。
你虽然没有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痛苦，但是在这个世上，有好多的疼痛要比你肉体上的疼痛还要痛很多。比如说，那种让人所很难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怅然若失。
凌笑笑的笑虽然很友善，不过，小九却已然少了一种如梦的感觉。
凌笑笑道：“你醒了，你可终于醒了。”
小九有些木讷地环视着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他看到每个人对自己友善的眼神，在那一瞬，他又重新体会到了温馨与幸福，虽然这种温馨与幸福同梦中的不大一样。
但是，小九却已知足。
也许现实给予小九一点点的幸福感，小九都会感激，都会知足，因为他是一个在不幸中却又常常会碰到幸运的孩子。
小九道：“师傅，大师兄，二师兄，各位师兄师姐你们好。”
小九是看着凌笑笑说着这些，而且凌笑笑也在看着小九，她对小九此刻的笑似是很不满意的样子，于是说道：“怎么，在场的这几位你都问了好，怎么就没有问问我？”
小九惊疑道：“没有吗？”
凌笑笑道：“当然没有，在你眼中，我似乎永远都不值一提，你可知道，在你昏倒的时候，当属我最担心你了。”
小九不由得置疑道：“是吗？”
凌笑笑一听，撅起了嘴，她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她只是很失望地看着小九。
张宏这时上前，走到了凌笑笑的身侧，轻轻地拍了拍凌笑笑的肩膀，并且对小九说道：“三师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这么问多让四师妹伤心啊，的确，她可是最担心你的了。”
听后，小九不禁一脸惭愧，其实，他也不清楚刚才自己的那句话惹得凌笑笑不高兴了，因为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不经意之间说的，他自己说的话竟然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小九这时吞吐道：“笑笑，你生气了？”
凌笑笑莞尔一笑，道：“我才没有气呢，谁刚才关心你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也许你死了更好，至少，听不到你那不知感恩的话了。”
小九这时又疑惑道：“我，我怎么了，我，我已经昏迷很久了吗？”
尚没有凌魂断开口，凌笑笑便又匆匆地说道：“可不，你险些永远都昏迷了，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你从那么高……”凌笑笑并没有继续说完，不过，这时她的脸色却已变，变得不忍而又凶煞，她的目光也变了，从一看到小九的兴奋到此刻看着冰情的敌意。
凌笑笑那充满了敌意的眼神一直从冰情转向了孟员，中间经过了郭千里，万岩和曲凝。
然后，凌笑笑又将目光转向了小九，不过，她此刻看小九的眼神也不像刚才看着小九那么友善了。
凌笑笑道：“小九，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的，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在那么热的天气里逼你去修炼神器的？”
林风房的那几人显然对凌笑笑的这些话很不满，不过，他们这时谁也没有说什么，也许这时他们太紧张，紧张的已经让每一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林风房那几个人的命运似乎都已交给了小九，小九的一句话，可以杀了他们，可以毁了他们的前程，小九也可以用一句把他们挽救，让凌笑笑哭笑不得，丢失面子。
那么，小九要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呢？他并非晓得自己的这声回答将会有多么严重，所以，他自然要照实回答，或许，即使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有多重的话，他也会照实回答，因为，小九本身就不是一位会说谎的孩子。
不过，小九对自己爬上云梯那详细的过程已是记不清了，他只是记得那时自己在练功。
于是，小九道：“我记得，那时我在练功，一不小心，我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凌笑笑道：“那么热的天，你怎么会去练功，你这么笑，一点基础都没有，怎么可能在那么热的天气里去练功，说，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冰情好怕小九说出“是”那个字来，其实，小九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正因如此，小九反应了一下，就在这一瞬，冰情匆匆地说道：“萧九小主是自愿的，他一心想速成，他不想耽误很久，所以他就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一个人溜了上去。”
小九真的说不清在自己练功的时候，冰情他们对自己讲了什么，有怂恿以及误导了自己什么，正因为他所记得不太清楚，所以，他一听冰情所说，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确实是冰情所说的那个样子。
小九也相信冰情所说，他相信林风房的每一个人，他此刻虽然模糊了在西厢院所发生的事情，不过，万岩对自己说过的：“我们让你干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他却记得很清楚。
也是这句话，让小九感受到了自己的幸福，感受到了在林风房所有人对自己的关爱。
小九还是没有说话，他以为冰情已经替自己回答了，他信任冰情，所以他也认为，这里每一个人都应该相信冰情所言。
然而，小九却不知道，倘若凌笑笑真的同自己一样相信冰情的话，她就不会去追问刚才那个问题了。
凌笑笑这时急道：“小九，我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小九道：“什么？我还要回答，冰情师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凌笑笑已然置疑道：“真的是那个样子吗，他们没有逼你做什么吗？”
小九摇了摇头，道：“笑笑，你怎么了，你好像很奇怪。”
凌笑笑没有理会小九对自己说什么，她只是想把心中的困惑讲出来，于是便再次地问道：“你在林风房，他们对你很好吗？”
小九道：“很好啊，他们很疼我的，怎么了？”
小九的这句话让林风房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同时，也让凌笑笑为此窘迫，不过，直到现在，凌笑笑还是认为他们对小九并不好，可是，小九都那么说了，凌笑笑又能说什么呢？倘若凌笑笑再继续说下去，她也就真的成为了在故意挑衅了。
刹那间，凌笑笑觉得自己是那么独孤而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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