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么善解人意、坦率诚恳,又纯出自然。那天,她穿了一件女长袖衬衫和一条牛仔裤。第二周,他就邀请她到王室的“阿尔伯特”厅参加安灵会,然后请她到白金汉宫他的房间里共进夜宵。不过,戴安娜并不是一个人,她的祖母弗蒙一直跟在她身边。这次夜宵与众不同。他们没有上床——弗蒙祖孙俩一走,查尔斯就迫不及待地拔通了帕克·鲍维尔斯家的电话找卡米拉。他需要卡米拉对戴安娜提出意见。因为查尔斯不知对这个小姑娘作何评价,这姑娘人见人爱,可整晚,她都默然不语,结果只剩下查尔斯和她的祖母亲密地交谈。她可能是太腼腆了……“我认为,她看起来无可挑剔,”卡米拉回答他说,“像个小耗子一样害羞,你不会讨厌他……”整个夏天,查尔斯都为两件事忙活着,一件是布置海格鲁夫的家居,另一件则是随着生命之曲翩翩起舞,这舞曲将把他引向婚姻大门。他以为是自己选择了新娘,而实际上,游戏规则操纵在别人的手上。
戴安娜只是王太后作战计划中的一张王牌,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终于走向成熟,年垂八旬的王太后可算是操持皇家事务的老手,君主制的稳固与否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心事。
这位“摩姆王母”对查尔斯另有计划,并竭力想将它们尽快落实。因为,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再年轻。该给这多情的孩子找一位没有情史的女孩了!她必须是个温柔而乖的处女。而王太后的密友鲁思·弗蒙夫人有个外孙女儿,正是王妃的合适人选:戴安娜·斯潘斯·莱昂。她是第一个进入温莎家族的王室外女子。两年来,王太后小心翼翼地安排戴安娜进入查尔斯的生活轨道,可惜后者对她总是不屑一顾。而今天,王太后像一位老练的渔夫,喜滋滋地看到水里的鱼终于咬了钩。她坚信,查尔斯和戴安娜的结合,将有力地巩固英国的君主制。戴安戴也将取代她成为英国人心中的偶像。这样,她死也瞑目了。
同这位老谋深算的王太后一样,戴安娜对自己同样抱有极大信心。这看来腼腆的小姑娘得意非凡,且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爱情。她天真的眼睛里,只有一位显赫的王子,却连想也没有想过,在表象的掩盖下,他本质上是个男人。
②灰姑娘的王妃梦
戴安娜·斯潘塞小姐初次邂逅威尔士王子时,还是个不起眼的丑小鸭。六岁时,她父母离异,对她是个极大的打击。当然,“好人”是不会离婚的。戴安娜在同学的讥讽嘲笑中度过了童年。就连她的家人,也嫌她头脑迟钝。其实戴安娜什么都好,就是缺乏自信。勋爵和斯潘塞夫人一连生下两个女儿后。终于盼来了儿子——戴安娜就觉得自己这个“多余的人”,让父母深感失望。她经常不无道理地认为,父母亲离婚是错。自从妈妈离开这个家,她姐姐简、莎拉和弟弟查尔斯就由斯潘塞伯爵抚养长大。这男人粗暴易怒,多亏他的岳母鲁恩·弗蒙,斯潘塞伯爵才得以抚养四个孩子——鲁恩·弗蒙夫人在整个离婚程序中,是偏向女婿,而反对亲生女儿的。戴安娜从来没有过自己温馨的家。她妈妈,弗朗西斯早就和彼得·桑德·基德结婚了。而不久以前,阿尔斯普庄有新的女主人:莱恩。这感情丰富的女子是美国小说家巴拉拉·拉特兰德的女儿。戴安娜十分讨厌这个新妈妈。16岁上戴安娜离开学校时,没有拿到“O级学历证书”——这相当于我们的初中文凭——却获得了“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奖金”。在缺乏爱心的环境下(这一点在戴安娜一生中都没有重大改变),只有和需要帮助者在一起,她才能感到舒适安全:儿童、病人、老人。她曾在一家幼儿园中打工。早晨,她总是戴着卫生手套,在考里赫恩大院的住宅里洗洗擦擦,或到姐姐莎拉家帮着洗衣服,报酬是每小时一英镑。这些劳动能让她放松,并得到充分满足,这孩子本就有操持家务的天分。
戴安娜是通过看巴巴拉·卡特兰德的小说感受生活的。说起来,巴巴拉还是戴安娜的“伪外祖母”。好友凯露琳和戴安娜在伦敦合住一住宅,那时,戴安娜最大的乐趣包括在电话里和大人开玩笑,深更半夜把朋友吵醒,用鸡蛋和面粉作成石膏涂在别人的汽车上……在挣脱家庭枷锁之前,戴安娜简朴、可爱、腼腆,并不十分聪明……而且,是个处女。实际上,她是个淘气的小丫头,没有长大,也永远长不大。她的心智永远有待开垦。不幸的家庭背景让她心灵大受伤害,变得多愁善感;她总是将自己埋在自我的小圈子里,甚至有自恋的倾向。在寄宿学校里,她偷偷看了无数以大团圆为结局的公式化爱情小说。她的阅读范围也仅以此为限。被动的自恋,极度的无知,可人的多情,三位一体,构成了她放眼望世界的多棱镜。
当威尔士王子注意到她时,戴安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笨拙。不过,确认自己被王子青睐后,她很快就投入到这场游戏之中。在她心目中,灰姑娘真变成了王妃。戴安娜下定决心,要尽自己全部的青春魅力,让美丽的童话成为现实。这简直就是她童年的幻想啊!她已经把自己看成王妃了,根本看不到这美丽的头衔后面隐藏的约束和压力——王妃实是一份全日制的工作!在被媒体夺去一切自由之前,她已在自己营建的幻想监狱中做了奴隶。
从1980年夏末始,一切都进展神速。查尔斯先是邀请戴安娜坐上皇家游艇“不列颠尼亚号”参加“考斯竟渡”活动,然后又请她去“巴尔摩拉”,先在姐姐简家住了一段日子——简嫁给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特别秘书罗伯特·费罗斯,在这块皇家产地上有一间小村舍。接着,他们趁9月份的“高地休闲活动”之机去了查尔斯自己的城堡。被邀请到“马尔摩拉”做客,是件非同寻常的大事:这是王室能够赐予臣民最大的荣誉之一。去白金汉宫、温莎,甚至桑德里汉姆姆,对包括政府高官在内的任何人都是一种幸运,但是“巴尔摩拉”,维多利亚女王的“小天堂”其意义更甚于此,这是王室以家庭名义发出的邀请。
③漂亮女孩的魅力
那天,戴安娜走下车,面对这座大得吓人的建筑时,简直手足无措了。不过,她的局促并没有持续多久。戴安娜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尤物,应该讲,这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她深知温莎家族的喜好——大自然、围猎、户外运动,便也投其所好。早晨八点钟,当大多数客人还在睡懒觉时,围猎者已御马出发了。而戴安娜俨然其中,尽管清晨薄雾弥漫,还下着绵绵细雨,她却仍然精神旺盛。夜归时,虽然浑身是泥,头上滴水,却尤自笑语嫣然。当时在场的还有查尔斯的朋友帕蒂和查利·帕尔玛·汤姆金森,他们也被这女子迷倒,这是个可爱的英国小女生,和谁都敢开玩笑,当然,她很年轻,但又是那么俏丽的人,充满热情。查尔斯的心被逗乐了,也被感化了。潜意识里,他为她的光彩照人而洋洋自得。显然,她太年轻,太单纯,他和她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然而,她也许是他最合适的妻子,自然,不拘小节,她将是个会疼人的贤妻,是个大不列颠未来王子的良母。毫无疑问,他将教会她如何去爱……
经常在周末被邀请去“巴尔摩拉”做客的朋友之中,当然还包括卡米拉,伊丽莎白女王很欣赏卡米拉,也知道她和儿子的缠绵情事。但是,女王信任卡米拉的谨慎,这女子不会让任何丑闻外扬。只有一次险些出事。那是1980年秋季,卡米拉在“巴尔摩拉”小住,那天她起床时,颌骨肿胀,看起来像一只仓鼠,原来,她患上了腮腺炎!这立即在王室引起一场骚动。被隔离的病人马上用专机送回威尔特郡的老家。而查尔斯则由几位医生联手进行了一系列卫生检查。他还从未得过腮腺炎,谁都知道,对男人而言,这种唾液感染会散布于****,从而影响生殖能力。谢天谢地,他没被传染,不必担心王朝后继无人了!不过,这场虚惊真让女王吓得要命。危险总是起源于最被忽视的地方,甚至竟会源于一位已婚的情人,一位家庭的良母!
还好,上天继续保佑着王室家族的香火——查尔斯似乎终于下决心要结婚了。女王和卡米拉是查尔斯在世上最爱的两个女人,她们对王妃的候选人戴安娜·斯潘塞都表示极力支持:“她对你合适极了……”很快,舆论就开始煽风点火:有一次,戴安娜被查尔斯带去苏格兰的“迪河”钓鱼时,被一位摄影师拍了照,从此舆论的压力便一发不可收拾。记者们都有捕猎者的敏锐直觉,远远就能嗅到独家新闻素材。这次又有灰姑娘——媒体抓住这个能确保销量的“童话”不放,无尽无休地在上面大作文章。小报们也纷纷厉兵秣马,在考里赫恩大院外安劳扎寨,静等戴安娜周末回到“桑德里汉姆”,好采集她拖大皮箱的镜头,或在这爱难为情的少女脸上捕捉不设防的微笑。
10月的一个星期五,在吕德罗的一场赛事上,戴安娜又被人拍了照。当时,查尔斯骑着“阿里巴”在这场业余比赛中显露身手,而戴安娜则一直不无焦虑地注视身边的另一位女子,那是卡米拉,她的眼光紧盯着同一个男人。照片上的王子正在下马,身子朝着卡米拉,似乎要向她走来,而对年轻的戴安娜却未加注意。戴安娜显得既笨拙,又怀抱希望,她显然不大明白正在发生了什么事。那天,赛马过后,查尔斯带戴安娜去卡米拉家过周末。第二天,王子和安德鲁!帕克·鲍维尔斯去参加“博弗尔”队的野外围猎,留下卡米拉和戴安娜两个女人共度了一个早晨。
那天早晨,卡米拉和戴安娜远离摄影师的镜头,漫步在“玻利海德堡”潮湿的花园中,就像一对好友(实际上,她们从没建立过真正的友谊)。戴安娜小时候骑马时曾摔断一条胳膊。从此,她见了马就害怕。卡米拉这么爱打猎动人,今天却留在了家里陪戴安娜。卡米拉早就想摸摸情人未婚妻的底细,了解一下这位年轻姑娘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卡米拉对戴安娜殷勤倍至,极尽地主之谊。像往常那样,她自然大方开着玩笑,竭力让戴安娜说些什么,对她的个人爱好、日常活动问长问短。可是没用。除了无关紧要的套话,她什么都没问出来。“玻利海德堡”是威尔特郡最典型的19世纪风格建筑,女主人暗示戴安娜加以赞赏,而后者却一直心不在焉,提不起兴致。卡米拉甚至没法让戴安娜笑一下或用正眼直视她。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戴安娜固执地低着头,有时眼睛左顾右盼,也说不上落在什么地方。她就像一个不信任大人的孩子,赌气地对什么都不理不睬,且随时保持着警惕。卡米拉感到有点儿不自在了:这姑娘就像个迷,让人无法定义。不过,即使这个早晨让卡米拉对戴安娜产生一些顾虑,她也只将它们埋藏在内心深处:查尔斯需要结婚,而这女人无疑是他最佳的妻子。没人能否认她的可爱:微笑时,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害羞,却像孩子一般动人。而且,看起来,她很爱查尔斯——这是最重要的。查尔斯过的生活是一种可怜的财富,他不需要太聪明有心眼儿的妻子。而这女孩,虽然看起来智力有限,心地却不错。简单如她,会让查尔斯感到幸福的。——至于戴安娜,她也不想问卡米拉什么问题。这个朋友上了点儿年纪,却和查尔斯形影不离,而且,只要有她在,查尔斯就显得格外开心。这多少让戴安娜感到有点奇怪。但不管怎么讲,这女人结婚了,而现在,让查尔斯拘束地大献殷勤的女子是她戴安娜。第二天,查尔斯同戴安娜提及婚事——不过,不是他们自己的婚事,而是对“婚姻”的普遍看法。在这个话题上,戴安娜发挥得极为出色:在她眼里,做妻子就是躲在丈夫背后操持家务。她谈到孩子,务工时做过看婴儿的阿姨,对孩子了解甚多:她是那么渴望孩子——属于自己的,作为爱情结晶的孩子。她知道如何抚养他们,如何给他们“爱”和“安全”——因为她自己做小女孩时,是那么缺少这两种东西……她的话发自肺腑,深深打入查尔斯的内心。在这个19岁的女孩身上,查尔斯似乎透过年龄,看到了一种成熟。
查尔斯周围的人对戴安娜评价都还不错——或者说大多数是这样。反对意见免不了有一些。妹妹安妮就毫不委婉地说她是个“痴呆儿”,蒙特巴顿爵的孙子诺顿·罗姆塞和他年轻的妻子彭尼对此深表忧虑;王子的持盾随从兼朋友尼古拉·索姆斯也不无顾虑:他们认为,除了表面上自发的爱情外,查尔斯和戴安娜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在他们看来,戴安娜爱上的,只是“嫁给王子”的想法,而不是王子这个人。有一天,彭尼听到戴安娜说:“要是我能有幸成为威尔士王妃……”当时,她感觉戴安娜就像在试演一个剧中的角色,而没意识到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彭尼和诺顿借在“布诺德兰特”度周末的机会向查尔斯坦率地讲了他们的想法。然而,王子不大听得进批评意见。他只重视戴安娜的优点:她是个顺从的理想王妃。当罗姆塞试着对这一王妃候选人提出一点保留意见时,查尔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