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口吩咐太医好生照料。
这边厢的莺莺燕燕,绕过金丝楠木底座五凤朝阳屏风,络绎而出。
皇帝淡淡的问了一下皇后的情况,瞥向屏风后的目光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
他也只是问一下而已,不是真的关心。清妍可以听出他的冰冷。
屏风后的身影颤了颤。
皇后被人下毒,皇帝本该调查一番,却问责了皇后身边的亲信,怪他们照顾不周,全打发去浣衣司。
清妍刚才所见,苏沉鱼奄奄一息,而皇帝对她就好像苍蝇一样厌恶,连她身边的亲信也被皇帝调走。皇帝对她没有半分夫妻情义,着实让人心寒。
清妍不会同情苏沉鱼,她再怎么善良,也不会去同情一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她一径要独傲枝头,一任群芳妒。却是这个有名无实的结果。
她突然觉得对苏沉鱼的恨意少了,让她一生孤独终老,受寂寞折磨,更能消她心头之恨。
被押解下去的宫人忽然有一个宫女挣扎着喊叫。“永妃娘娘救我!救我!永妃娘娘。救我!”
永妃挑了挑眉。青鸾立刻会意,喝道:“贱婢,你胡喊什么!”
芸贵人出来跪在地上:“皇上,此事似乎另有隐衷,不如叫那个宫女回来问个清楚。”
这种情形下,皇帝不能视作不见。招了招手,宫女被带了上来。
清妍记得这个宫女,是苏府的家生奴才,名叫碧儿,跟着皇后一起婄嫁进皇宫。在皇后身边少数几个宫女近待里,颇得信任器重。
芸贵人问道:“皇后中毒之事,你是否知道什么?”
碧儿低着头,摇了摇头。
芸贵人柳眉一竖,厉声喝道:“说!”
碧儿似是被她的疾言厉色一吓,跪爬到永妃跟前:“永妃娘娘,救我啊,永妃娘娘!我都是为了给你办事。”
永妃挣开她的手,脸色青了青:“你胡说些什么。”
“是你让青鸾把毒药给我,让我给皇后娘娘下毒。事成之后,您给我百两黄金让我出宫。娘娘,我都是为了你办事,你不能见事不救啊!”
青鸾怒声道:“你这个贱婢,竟然胡乱攀咬。”
“我说的是事实。现在东窗事发,你们就想让我一个人揽下罪名。”
永妃瞥了瞥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没有要发作,稍稍放心。“本宫几时叫你毒害皇后,你这个贱婢何故要陷害本宫。”
转过头来跪在皇帝面前,凛然道:“皇上,臣妾绝没有毒害皇后娘娘。”
周靖庭点了点头:“朕相信你!”他对苏沉鱼厌恶之极,而且他把她留在宫中,本来就有对付皇后的目的。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他都不会责怪。
永妃见皇帝信她,喜极而泣。
皇帝温润一笑,伸手扶她起来,拭去她的眼泪。
永妃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无论真相如何,皇帝信谁才最重要。随即眼里闪过狠戾。皇后忝居中宫,长年无宠,早就该退位让贤。
芸贵人一见,忽地跪地:“皇上,皇后可是你的结发之妻,您要为她主持公道啊!”
“朕只会查明,究竟是谁下毒。”
芸贵人不依不饶:“皇上,刚才碧儿说的明明白白,是永妃指使她干的。”
清妍找了个鹅羽软垫的位置,坐在一边看她们唱念作打。单凭碧儿一个人不足以给永妃定罪,皇后应该不止这点技俩。
皇帝与她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碧儿,你说永妃指使你,有何证据?”
“除了一百两金,永妃娘娘还给了奴婢一些庄子和田产。”
黄金上不会刻字,无迹可寻。但庄子和田产,原来在谁名下,一查便知。
两只黄羽跳到窗台,唧唧喳喳,柔顺的羽毛,在阳光下越加鲜亮,浮动着光泽,像是上好的丝绸。鸟儿埋首梳理羽毛,意态闲闲。
永妃看了看青鸾。青鸾摇了摇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的确给了碧儿一百两金,但是并没有给她庄子和田产。她把这件事情交给青鸾办,青鸾显然也不知情。
反常即为妖。
“本宫初来乍到,哪来的庄子田产。”
“只怕是蓄谋已久。”芸贵人道。
如果只是加害皇后,皇帝不会追究。但是芸贵人的话暗指说永妃早在上唐筹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永妃在上唐,暗中置办产业,仅仅是觊觎后位?还是为了与南国里应外合,吞并上唐作准备。
其他也就罢了,庄子可是能拿来蓄养死士,作为他们在上唐的据点。
皇帝和清妍同时皱了皱眉,若是前者,他们可以听之任之。但若是后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永妃见皇帝神色变化,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周靖庭沉声问道:“可有地契?”
“奴婢放在房中。”
周靖庭对左右一示意,立即有人去搜。
等地契拿回来,皇帝扔到永妃面前,用一种森寒的语气问永妃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永妃拿着地契,一脸的不能置信,白纸黑字,上面分明写着青鸾的名字,脸色煞白:“怎么会?”转过头质问青鸾。
青鸾扑通一声跪地:“皇上饶命!”
永妃愣在当场。
“事到如今,娘娘,你就认了吧。”
永妃一步步后退,猛地一个箭步上来,给了她一个耳刮:“本宫待你不薄,你竟敢联合外人陷害本宫。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娘娘,奴婢虽然是听您的指使,但奴婢谋害皇后,助纣为虐,一样是死罪。现在,证据确凿,抵死不赖又有什么意义。”
永妃气的发抖。“你······你······好好好。”
“永妃,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皇帝看着她,问道。
永妃看着皇帝,满眼受伤:“皇上不相信我。”受伤的眼中一点点的期许。
皇帝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清楚。黑冥的目光好像是黑色的漩涡,不可窥测。“朕在问你。告诉朕,你究竟有没有?”
“没有。陛下,臣妾能侍奉陛下左右,余愿足以。其他的臣妾从没有妄想过。你要相信臣妾。”脸上一片赤诚,绝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