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黑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安生来到山上,才发现这是一座冷火山。火山口内有一个极大的湖泊,上面出人意料的建得有亭台楼阁,一个女子站在亭子中,她白衣白发,连那双眼球也是白色。陈安生仔细打量着女子,面容清秀,个头与他相仿,宛若一朵开在雪山上的莲花遗世独立。
“你是谁?”
女子突然开口说话,陈安生吓得猛的后退,他以为女子和别人一样处在不死不活的状态中,没有想到她还活着,心怀戒备的开口道:“在下陈安生,被人困在须弥山中,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我看见所有人都向着这座山自杀,好奇才来此地一探究竟。”
女子道:“原来你和我一样误入这个地方,说来奇怪,我看了十万年,也无法看清真相。”
陈安生大吃一惊:“什么?您活了十万年?”
女子道:“这片天地的法则颇为奇怪,时间流逝比外面快上百倍,而生命的流逝只有外面的百分之一。换句话说,你在外面活上一百年的时间,在这里,你可以活上一万年。”
陈安生小声问道:“十万年的时间,那您不就可以无敌于九天十地了么?”
女子摇了摇头:“成仙以后,时间长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刹那永恒,给你千万载的光阴,也无济于事。倒是你,让人惊讶,九天真仙为你逆天改命,更有道帝用未曾祭练的帝果为你练体,还有人送你万千秘葬图,真不可思议。”
陈安生心中大惊,女子白色的瞳孔忽然黑白分明,像一对宝石般深邃迷人,他猛然记得二师父白芷说过,在过去眼之上,还有一种眼,名曰自在眼,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一旦知道你的名字,就能看到你在天地间留下的残印,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陈安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随时可以跳下湖水中去:“你拥有自在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无奈地道:“所谓自在眼,不受乾坤限制,能看到眼中看到的一切,可是有些东西你眼中看不到,你怎能知晓?”
陈安生奇怪地问道:“你是说你无法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
女子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浩瀚寰宇,无边乾坤,有谁能真正了解,不说远的,就说你一个武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我们见了面,我应该未卜先知才是。可是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你来了。”
陈安生一想也是,所谓玄门大道,未卜先知,只是一种超越时间空间的概念统筹,虽然无线接近于事实,可是总存在变数,正如身为九天真仙的神秘女人已为他逆天改命,还要让枷珞守护着他一样。看来女子和他一样,也是偶然间闯入这里。陈安生吐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到此刻他紧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女子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陈安生道:“二师父告诫过我,遇到有自在眼的人,索性举手投降,因为你能看到先机未来,况且你在这里生活了十万年,修为足以傲视九天十地,你要杀我,我只能等死。”
女子道:“你二师父就是那位给你万千秘葬图之人吧,真是大毅力,过去眼又叫邪神之眼,一旦睁开,就永远无法闭合,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世间龌蹉的一切,长此以往,必定道心崩溃。”
陈安生笑道:“那也不一定,我二师父说他已经能控制过去眼了。”
女子摇了摇头道:“你二师父不是控制了过去眼,而是控制了自己,让自己忽略一切丑恶的事情。想不到天下间又多了一个秒人,有朝一日,必定要会一会。”
陈安生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立正,单手立掌恭敬地问道:“在下青天门失心峰大弟子陈安生,请教尊驾道号。”
女子微微错愕,十万年来,没有想到还有有人会问她道号,想到当年的九天十地谁人不识君随即不由莞尔,时间过得真快。不过她还是学着陈安生单手向上道:“在下不周仙族林木心茶。”
林木心茶十多万年前就立身于九天十地之上,只是陈安生显然没有听过她的传说,也难怪,任何惊采绝艳的人,不朽的传说,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成为不为人知的过去。陈安生在这里住了下来,与林木心茶比邻而居。林木心茶十多万年独自居住于此,早已经养成了平心,静心,枯心的大本事。可是陈安生的到来,却让她打开了话匣子。林木心茶突然发现,这个平庸无奇的男人有一种可以让任何人亲近的本事。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一问一答,后来就是她问陈安生答。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脑袋是怎么做的,尽能想一些稀奇古怪感人肺腑的故事来。许多以前见过平淡无奇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林木心茶总觉得曲折离奇,惊心动魄。陈安生也乐意对着林木心茶讲故事,但凡他故事中出现的武功,林木心茶都会当场演示一遍,力求达到真实再现,听到喜欢的人物,摇身一变,神态竟能和陈安生看过的一模一样。于是陈安生一股脑的把前世看过的武侠电视都说了,唯独神雕侠侣和鹿鼎记没敢说。因为陈安生明白,要是说了,他极有可能当场被林木心茶轰成渣而死。
十年,无风无雨。
十年,骨断肠裂。
林木心茶一身大红衣服,破水而出,头发向后一甩,握着酒壶仰头浮一大白,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安生问道:“我像东方姑娘么?”
十年来,陈安生每一年会给林木心茶说一个武侠故事,今年说的是笑傲江湖。或许是自己对脑海中林青霞扮演的东方姑娘推崇备至,使得想过尽百种人生的林木心茶成了又一个东方不败。不过仔细一看,若非那双白色的眼眸,林木心茶的扮相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第二个林青霞。
陈安生看得一呆,赞叹道:“像,真像!”
林木心茶笑而不语,一招手,石桌上的古琴翻滚着飞来,她席地而坐,拨动琴弦,一首笑傲江湖的曲子流淌开来。陈安神拿起笛子,相合起来。二人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合奏,配合尤为默契。一曲闭,林木心茶放声大笑,回味着琴声中的意境,如快马扬鞭,奔驰在草原上,一瞬间,领略到江湖的豪迈痛快。
陈安生看着林木心茶,十年,亏得她的细心教导,才让自己成为一名武帝。虽然她说陈安生太笨,收了做徒弟肯定要后悔,可陈安生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师父。
林木心茶问道:“安生,我给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安生脑门一黑,沉声道:“这事情没商量。”
林木心茶不放弃的道:“你已经学会了独孤九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练练吧,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学会那些大侠们的本事,如今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不练了?”
陈安生苦笑道:“茶姐,你觉得一个已经身怀各种绝世武功的人,还会去练葵花宝典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还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林木心茶保证道:“放心,有我在,不必自宫,也能成功。”
陈安生长叹一口气,一步跳到水里,盘坐起来,开始修炼北冥神功。相处得久,陈安生愈发了解喜怒无常的林木心茶,要再说下去,十有八九直接阉了自己也有可能。十年来,两人坐而论道,虽然境界相去太远。陈安生凭借前世看过的前人智慧,经常语出惊人。林木心茶因此一坐就是几个月,修为到了她的境界,只能悟尽万物百态,可是她纵然为仙,可一个人的思绪也有极限,故此陈安生的出现,像是在她的面前亮起了光,看见前面无数的路。
三天后,陈安生从水里出来,仰天长啸。北冥神功他终于练到大成。虽然还只是一个武帝,道力不强,但他身怀道骨可以存蓄道力,只要和人对战时使出北冥神功,不断吸收对方的道力,就可以使用几位疯师父传他,又给林木心茶改良过的无上道术。陈安生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彭拜的真气和蕴藏在道骨内奇妙的道力,此刻就算是孟逍遥在世,陈安生自信也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林木心茶见陈安生难得如此高兴,逐问道:“练成北冥神功就真的那么高兴?”
陈安生眉毛一挑,嘴角一曲,不由回忆往昔。当时看了太多的武侠电视,陈安生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躲起来盘坐在角落里,学着电视里说的气沉丹田,修炼内功,尤其是凌波微步盛行的时候,连体育考试几人也学着段誉的样子跑,结果可想而知,速度不理想,究其原因,都怪没有神仙姐姐指导。林木心茶没有经过那个时代,自然不知道这些武功对于陈安生算什么,那是年少的青涩回忆,是整整一代人的武侠梦。不管你家境如何,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一个人睡在床上的时候,你总会想,我一定要成为大侠,受万人敬仰,以后老爸的巴掌和皮带我就不怕了。那些欺负我看不起我的人,我会用我的拳头告诉他们,我不是好欺负的。
陈安生看着林木心茶道:“茶姐,我想去外面的江湖。”
林木心茶一愣,陈安生给他的感觉一向稳如山岳,沉如大海。只是此刻的陈安生昂首挺胸,满腔热血,和平日里判若两人。陈安生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中的躁动,那种狂热一闪而逝。林木心茶嫣然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陈安生,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过就算陈安生外表如何隐藏,他那颗冰冷的心已经开始炙热,一想到自己离奇的来到这个世界,意外的学会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武功他的内心又开始躁动起来。陈安生恨不得现在立时出现一个大魔头在他的面前,他先来一招降龙十八掌打飞丫的,再凌波微步贴上去使出一招九阴白骨爪直接抓爆丫的老二。对于一个有武侠梦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振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