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使潜逃,不仅大伤国体,且使封典难以进行。明神宗得悉以后大怒,急令逮李宗城下狱。到了此时,兵部尚书石星才感到犯了大错。为此,他向明神宗上疏谢罪说:“明不足以知人,智不足以料敌。稽迟祗牾遂致于此”。对于这件事,给事中徐成楚总结得好:“沈维敬堕关白(丰臣秀吉)术中,枢臣(石星)又堕沈维敬术中。以致溃败决裂不可收拾。”
李宗城虽然深夜潜逃,但是由于不是日本方面的原因,所以丰臣秀吉令行长仍然保持冷静,不要采取任何军事行动。据此,辽东巡抚李化龙和副使杨方享分别报称:说李正使虽然出逃,但倭情仍然“帖然无哗”并无变动。并说:“关白闻封甚喜,盖造馆舍已完,”只待册使前行。大学士赵志皋,兵部尚书石星听了此报以后,思想又活跃起来,认为封事仍然有希望,陈请将杨方享升为正使,再渡海册封。但是明神宗却从李宗城的出逃事情中,对前方的情况产生了疑问。为了解开疑团,想改派风力科臣为正使前去册封。一则想借此将前方情况彻底勘明。二则想以“忠义之道”速完东事。但是因为赵志皋和石星担心这样做以后,他们与李宗城,杨方享密谋草完东事的底细被揭露出来,所以便以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且容易引起丰臣秀吉的猜疑为借口,坚请改杨方享为正使,“以完目前之局”。神宗无奈,只得允许照行。
日本加紧备战。磨刀霍霍,前方封事又如此混乱被动,满朝文武大臣都认为“战争即起,封事无望”,纷纷上疏陈请罢封准备再战。而明神宗对前方的情况却若明若暗,想另派科臣前去勘查又得不到支持。所以思想烦乱,情绪极坏。怒气之下,便失去常态,又将奏请罢封的御使曹学程,工部郎中岳元声,吏科给事中叶继美等人一律革职为民。这样做还不足以发泄怒气,又夺礼、兵二部堂上官俸各四个月。
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六月十五日,杨方享在赵志皋、石星的催促下,竟不顾数千日军仍然驻在釜山、数万日军准备再犯的情况,便匆忙渡海前去册封。丰臣秀吉虽然不满足于一个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虚号,同时马上就要发兵再犯朝鲜。但他认为,却可以利用这个虚号提高、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因此,当杨方享到达日本以后,丰臣秀吉表现得十分“恭顺”、“有礼”。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九月初二日,丰臣秀吉在大坂正式受封。受封时,行五拜三叩头礼,山呼万岁。将事情做得十分真切。
朝鲜国王李昖,原想遣王子光海君携带重礼前去日本祝贺封典。但因听了倭臣(日本奸细)李德馨的意见以后,便降级改遣州判朴弘长为使臣,只携带白土釉等一般礼物前赴日本。由于这种做法是丰臣秀吉指使李德馨所为。所以被丰臣秀吉找到了再犯朝鲜的借口。为此,丰臣秀吉向沈维敬说:“今以卑官微物来贺,(是)辱小邦耶?辱天朝耶!”要求明朝降罪于朝鲜。同时以监督明朝降罪朝鲜的实施情况为借口,特留石曼子驻在朝鲜。杨方享和沈维敬对于丰臣秀吉的这种挑衅性的毁约行为,本应严辞拒绝,立即废除封号,返回朝廷。但因沈维敬早已里通外国,成了日本的奸细。而杨方享又为了“苟且了结封事”尽早归朝,所以对这个蛮横的做法,竟未置与否。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九月初九日动身回国。沈维敬为了欺骗明神宗,表明丰臣秀吉对明朝的“恭顺”,竟自己出钱从日本购买所谓“天鹅绒”、“猩猩毯”。回国以后,特以丰臣秀吉的名义奉献给明神宗。后经杨方享揭发,方知“天鹅绒”本来是中国广东出产的剪羊绒。猩猩毯就是中国最普通的羊毛毯。所有这些欺骗行径,正象石星当初自己说过的:“明不足以知人”。因此,整个封事完全败坏在主和派的妥协和奸人谋私、通敌的手里。
丰臣秀吉被明朝封为日本国王以后,使他在国内的统治地位进一步得到了加强。经过利用和谈时间做好了充分准备以后,决定再次发动侵朝战争。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一月二十五日,朝鲜国王李昖奏报:“倭情紧急”,急请明朝再次出兵援救。但兵部尚书石星,却对丰臣秀吉的“恭顺”,仍然坚信不疑。说丰臣秀吉感激天朝赐与封典,迎候使臣始终无愆礼。日本发兵这是去年(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的事情。目的只是为了探听皇上处分朝鲜的情况,别无他意。又说,这件事情,已令沈维敬在釜山进行调解。最后又极为乐观地说:“东事已完,保无他虞。”大学士赵志皋也认为丰臣秀吉态度“诚恳”,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以开祸端。但事实确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到了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二月初,朝鲜陪臣郑期远,亲自奔赴北京前来哭诉求救。此时,恰好辽东副总兵马栋也报称:倭将清正,领兵船二百艘约两万余人(后增至十四万人),已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一月十四日进驻机张营。进而又侵犯大宁,其势甚张。到了此时,明神宗这才恍然大悟。发觉被石星、沈维敬等人所愚弄。而杨方享为了推卸责任,自料不能遮掩,便将石星当初命令自己向日方妥协、草完封事的十五封密信和沈维敬的通敌罪状一并上奏给明神宗。明神宗览奏以后大怒,谕令逮石星下狱。
到了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二月。日军再向朝鲜开进兵船560余艘。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到晋州附近,“朝鲜存亡已不可知”。明神宗为了尽到“天朝”之责,惠施“恤小邦之仁”,决定二次发兵援救朝鲜。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三月,特命兵部尚书邢玠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略朝鲜。佥都御史杨镐,驻天津备援(后来到朝鲜任经略)。又命丁应泰,杨汝南为军前赞划。
当时明朝在朝鲜的驻守兵力仅剩下19,000人。经过征调西南土兵,和蓟辽、宣大、山西、陕西马步兵及江南水兵以后,到了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四月,先后入朝的陆军为71,000人,水军为24,000人。比第一次入朝人数多两万余人。二次入朝的作战方略,经过邢玠与参军李应试谋划以后,确定为“阳战阴和,阳剿阴抚”。战争进程大体上分为三个阶段: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六月至十一月底,为日军进攻明军出兵迎战阶段;万历二十五年十二月至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十一月中旬,为明军进攻,日军迎战阶段;万历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七日至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为日军退却,明军反攻阶段。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六月,日军十四万人,兵分东、西两路,分别从釜山、加德、安骨、安窟等地登陆。到了七月,依次夺得梁山、三浪、庆州、闲山和朝鲜西海口的恭山岛。八月布防既定,日将清正开始围攻南原。明朝守将杨元弃城而逃。此时,驻守在全州(距南原以北百余里)的守将陈愚忠,得悉南原失守以后,便也放弃全州向北逃至公州。这样南原,全州两城不战而失。朝鲜南部的几个州郡几乎全被日军占领。因而总兵官麻贵对战争的前途顿失信心。建议邢玠放弃王京,将明军撤至鸭绿江边困守。但这个逃跑主义的建议遭到海防使肖应官的反对以后,邢玠才未敢实行。困惑之中只得令麻贵暂时固守稷山。此时,恰好朝鲜将领李云翼,由王京以东的鸟岭出师清州道进行侧应。邢玢便乘此时机到王京进行战地布防。这样,慌乱的军心才稍稍稳定。
当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六月,日军登陆向朝鲜大举进犯的时候,沈维敬利用调解日、朝两国关系的合法身份,暗中又向日军传送情报并做响导。后来邢玢用计将沈维敬擒获以后,这才使日军失去耳目。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九月,日军已进至汉江。邢玠便假借沈维敬的名义,给行长写信。信中说,明朝怪罪日本违约动兵。扬言明朝准备出动七十万大军围剿日军。行长接到沈维敬的“手书”以后,信以为真,心里慌张。不久,便退至王京以南六百里的井邑驻守。而清正也退至王京以南四百里的庆尚。至此以后,日军不敢再主动进攻,战局出现了相持态势,日军的南退。实际上是邢玠假借沈维敬的特殊身份,实施恐啭计谋的结果。而麻贵却想就此时机向朝廷慌报在青山,稷山获得“大捷”。但海防使肖应官却反对说:“倭以维敬手书而退,青山、稷山并未接哉,何得言功?”因为此言为邢玠、杨镐、麻贵所不满,不久,便污指肖应宫怯敌不战,不亲自解送沈维敬回朝为名,逮肖应宫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