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步入秋季了,却依旧热得厉害,即使是在树荫下也仍然能够感觉到四周空气中躁动的因子。
扁着嘴叹了一口气,高挑的美人碎碎念:“是不是要下雨了?燥热的要死人了!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天气要孤做这种事情?那个安蓝到底下不下来啊?孤快被热成狐狸干了,真让人抓狂!”
戴着眼镜的女生淡定地阅览着手上的资料:“没办法,小暮去旁听辩证会了,冰冰又在学校出任务来不了,所以只剩我们两个女生了,而我也只有星期一没什么课,所以只有今天罗。此外,人下来了。”说完,合上手中的大本子,微微偏头看着走近的人。
“诶?”高挑女生将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认真仔细地远距离打量着来人,“这就是,安蓝?这气质……不大像啊。”
“不是。”推了推眼镜,抬眼正对上停住脚步的女生的视线,“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原来你就是林小栀啊。”
林小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面前比自己稍稍矮了一点的女生,垂眼想了一下,说:“上次图书馆里的和我同学撞到的那个。”而且还说了一句鄙夷之语的女生。
后半句自然没有说出来。
“对哟!”女生的眼睛在眼镜后面闪闪发亮,“你的记忆力也还不错嘛。言归正传。我是爱衣,她是张瑾,很高兴见到你……”
“相信孤,你不会高兴见到我们的。”名为张瑾的美人接着说。
“……额……我们来是想知道一些和安蓝有关的事情,当然问你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你们在调查安蓝。”不是问句,是陈述句,却有着让人不得不解释缘由的压力。林小栀很谨慎。在图书馆和爱衣有一面之缘并不代表着对方安全,很浅显的道理不是么?
眨了眨眼,爱衣又翻开了大本子,叹道:“哎,果然和报告上说的一样。”
张瑾依旧懒懒地倚靠在树干上,闲闲地插嘴:“我们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而是要保护你们,准确地说,我们是在试着保护安蓝。爱信不信。”她晃晃脑袋,咧开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张扬得很。
林小栀扫了张瑾一眼,莫名地觉得深沉的黑色长发和眼眸并不怎么适合她,仍注视着爱衣,问:“什么意思?”
“我们相遇那一次,你是到图书馆是为了查阅报纸对吧?而报纸上,你着重看的是对人口失踪事件的调查,我没说错吧?”爱衣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大本子的硬壳,一副笃定的样子。
“然后?”
爱衣笑笑:“我不得不承认,你对危险简直是有着动物一样的直觉。你也感觉那个事件和你周围的某些事物有所关联,甚至会对你某些常规造成影响,不是么?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你的感觉没有错,那个危险极有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巨大影响——你和安蓝是极好的朋友,几乎相互成为习惯了,没错吧?”
爱衣的语调很缓慢,一点都没有谈论事件时候的严肃感。
然而,林小栀觉得,她的话由安蓝开始,抛出去后,又返回原点,回到了安蓝身上,整个思维套了一个圈,而自己就在中间,是陷阱。
“你其实是想告诉我,那是个特定性犯罪事件,而安蓝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林小栀稍稍抬起了下颚,目光警惕地逡巡于爱衣的脸上,“这件事情到底是人为犯罪事件,还是纯粹巧合都没有定论,你却要我因为莫须有的推理相信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整个事情,包括你们的造访都像是小说情节一样,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患有群候性的妄想症。”
“妄想症的问题你可以去询问小暮,她在研习这方面的知识。哦,对了,那个小暮也是我们的人。”手指保持在书壳上敲击着,像是在敲打她的思考节奏,“安蓝会不会成为失踪者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在这漫长的一年里,肯定是要好好观察一下,挑选出最好的猎物,你觉得呢?”
.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所有的说服与反驳都告一段落。
从硬壳本子里取出一叠纸张,爱衣将硬壳本子递到林小栀手中,在铃声停下的同时,立刻继续说道:“我们没有刻意一定要接近谁,更不希望谁成为下一个失踪者。不过你应该更相信自己的推断。欢迎你的到访。”
林小栀接过本子,目光变回沉静,她似乎没有打算翻看的念头,扫了眼深灰色的封皮,转身走回教室。
“你说,她会应邀么?”张瑾扭了扭身体换了个姿势继续倚靠在树干上,“话说这种没有扣中重点的边缘说明,就是孤也不会理会。”
爱衣回头看着张瑾,露出牙齿邪邪地笑了起来,树影摇曳在她眼底留下一片漆黑。
“从一开使我们的说明便已经靠近了她的潜意识判断,她的意志已经倾向于接受我们这一帮莫名其妙的人的说辞。她的不合作除了对陌生人最基本的警惕,更深的原因是前意识察觉了‘一旦同意我们’后会对她的习惯造成更大的威胁。
“但她一定会来的。因为她有着必须要保护某个事物的近乎本能的倾向,而这个意识会打破她的一切拒绝。我刚刚给她的资料就是突破前意识的辅助工具。所以她一定会来,或者说,不得不来。”
张瑾愣怔了半秒,眨了眨眼,说:“对了,刚刚孤是幻听了还是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弄文章么?刚刚那一大段一大段的理论,还有那些措词和语法是怎么回事?”
闻言,爱衣收回笑脸,瘪嘴说道:“这是小暮把林小栀的资料交给我的时候说的,她还说我们基本不可能见到单独的安蓝。她甚至要我在每一句话后面都加上反问句,说这样更容易加强暗示。”瞬间,又挂上一副哭脸,“我也希望她说的是对的,那本资料是我好不容易搜集交换来的,世上独此一本啊……”
“停停!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张瑾突然跳到爱衣面前双手交叉做了个休止手势,“你刚才说什么,小暮说了我们见不到单独的安蓝?那派出女生还是男生对林小栀来说有什么区别?她不是都一样防备么?那个‘女生对女生更有亲和力’是哪个混蛋说的!”
“社长,是社长说的。”推了推眼镜,瞬间在大脑里找出答案。
瞳孔紧收,松软的长发似有直立冲冠的倾向:“哈哈,孤知道了,他觉得和男人一起去和冰啤酒更带劲儿,所以将我们俩驱逐出境!孤应该在清凉的酒吧里享受冰啤酒,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晒成狐狸干!这个该死的混蛋的愚蠢的决断!”
她语速极快地丢完怒骂,怒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向校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其坚定不移,好似要在地面上凿出她漂亮的小脚印,以刻画出她火气之沉重。
爱衣看着远去的张瑾,无辜地抠抠脸,貌似她的话引起了社团的内部矛盾了。估计,现在的张瑾一点都不觉得热了,她自己就像是一团火焰,那火焰比周围白光的热度还过无不及,连她的发梢都被映出了红色……
等等,红色?
“阿瑾,克制一点!”当众变发色会被当做妖怪的——虽然也差不多了。
可能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爱衣就觉得前来查问挺好的,能与当事人近距离接触,还能掌握第一手资料。
林小栀,很有意思。
她看了看因上课而变得安静的教学楼,左右瞄了瞄见没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几乎一摸一样的大硬壳本子,开始写小暮要的观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