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返身回驿馆,哪知在半道上遇见了正在寻他的墨息。按着贤王的吩咐,墨息确实在农户屋后的树林里逮到了洛冰公主:洛冰公主搀扶着一位瘦弱不堪的姑娘,两人像是被狼追着一般,步履蹒跚地赶着路。
墨息上前,直直将去路给拦住了:“小姐,请留步,主子在找您呢,请您务必与小的一起回去。”
洛冰搀扶着小云,急忙停下脚步。因是先前抗拒婚姻,故而小云已是自我折磨得不成人形。眼见情况直转极下,小云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跪着哭诉求饶了起来:“壮士,莫要伤了这位好心姑娘,倘若她不仗义,想来我也无法活着了。”
墨息本就不想管闲事,只是被小云这么一哭嚷,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但转眼想想,这小云着实有情义,自身都泥菩萨过河了,竟然还能分心担忧身旁的洛冰公主。想着,墨息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姑娘有所误会了,我家主子实为担忧小姐的安危,故而叫小的将小姐护送回去。”
听完墨息如是说完,小云由着洛冰扶起。小云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洛冰抢先了一步。洛冰搀扶着皮包骨的小云,一本正经地看着墨息:“我知三哥之意,但在你之前,我已先受人之托,故而必当忠人之事。”
“小姐……”
“如若你不信,大可随我们一起走,”说着,洛冰搀扶着小云走了起来:“等事情结束,我再随你回去。”
依着洛冰的性子,若是她想执意而为之,墨息自是不敢拦着。回头想想,与其押着洛冰公主去见贤王,倒不如让洛冰公主自个儿见贤王。是而,墨息提了步子随她们往北走去。一路过去便到了乱葬岗,乱葬岗继续往北是为雾气弥漫的北郊丛林。
三人在乱葬岗与丛林交界处站立,未多久便有一灰布粗衣书生从浓雾处走了出来。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小云的意中人赵正,故而墨息与洛冰二人皆是带着防备之姿呆着,只有小云见人便哭着扑了上去。
“我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你了,”赵正拥住骨瘦如柴的小云继续懊悔着说道:“当初如若听了你的劝,一起双宿双飞了,就不会将你害得这般凄惨了……”
“这不能怪你,”小云哭着抬头看向赵正的脸:“前些日子,我听吴嫂说起,说你,你……”
赵正抬手轻轻擦去小云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安慰着她:“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现在我很好。”
原来,小云说起的事便是朱宝下狠招,寻了打手妄图打死书生。那日不知是天意,还是出于有心人的计谋,盗千城就那么偶然地救下了书生。起初书生并不知晓救下自己的是盗千城,直至在道观中养好伤,道观中的道士将一封书信交予他方才知晓一切。
说完,赵正转过身,面对洛冰躬身一拜:“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洛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赵公子客气了,说起来真正要谢的不该是我。”
“恩公的情义,赵正自是此生不忘,”随即又说了起来:“但若中途没有姑娘相助,怕是小云这一路过来不会这般容易。”
“恩公?”听着赵正的话,洛冰疑惑了起来:“你说盗千城是男的?”
“是的。”
“不对呀,”洛冰皱起了好看的柳眉:“之前,我与小云在房中所见的,怎么是位明眸皓齿的姑娘家?”
“可,可救我的是位义士呐!”
在旁的墨息算是听出点信息:盗千城当真有些本事,先不说偷儿的绝技,连着易容术都这般高明,现下搅得众人连其男女都不知道了。想着,墨息轻了轻嗓子唤起三人的注意:“此地离西镇不远,不可久留,二位可有何打算?”
赵正对着墨息微微抱拳拱手:“多谢壮士提醒,赵某这便要带着小云离开;只是,不知姑娘……”
洛冰笑了笑,从自己的锦囊里取出一只臂钏:双银环,中间雕镂空嵌以白玉为点缀,此玉又以精工雕鹤羽。洛冰轻轻递与小云:“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会;既知二位何往,现赠一物……”
洛冰的话未完,小云推拒了起来:“滴水之恩,没齿难忘,而今相别,小云不敢再收恩人馈赠了。”
“既然已经做了一桩善事,那么我也不介意再多做一桩,”洛冰笑了笑,还是直接把臂钏放在了小云手中:“此物价虽轻,但其意义不凡;你二人到了地方之后,只待时机成熟,这臂钏定能助赵公子一把。”
原是这玉羽臂钏为当朝史官史劲所赠之物,说起那史劲,倒也算是一怪人。史劲本为老中书令王纪的得意门生,文笔生花,可谓才华横溢,但因其性格古怪甚少交友,以致在朝时总被人排挤了去。
因缘际会,小时候的洛冰遇险蒙其相救,后洛冰感激于心,在众多场合帮了他不少。是故,两人结下了似父女,又似师友的关系。在洛冰公主十八生辰时,史劲便寻了名匠打造了那只玉羽臂钏,意愿洛冰一生健康平安。
而今,洛冰将其臂钏赠给了小云,实则是希望通过这臂钏能让史劲收赵正为门生。小云与赵正本就不知洛冰身份,便只当了它是珍贵饰品,但在旁的墨息却一眼洞穿了所有。墨息不出声,只是在暗中挑了挑眉角,心想着:这公主的手笔可真不小,史劲向来不爱搭理人,更别说是收门生了。
洛冰与小云又聊了几句,眼见着天色几近昏沉,只能依依分别。想来抢亲一事,盗千城已经筹谋良久,故而赵正与小云出了乱葬岗便被一辆马车给接走了。墨息安安静静地守在洛冰边上,洛冰看着无人的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上无几人相许,愿携手一生安好,”洛冰说着便抬眼望向墨息:“是我不够好,故而将军不喜欢,对么?”
看着满脸失落的洛冰,墨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着公主究竟还是公主,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洛冰笑着叹息了一下,之后仿若不曾有过刚才那一段似的,对着墨息好心情地说回驿站见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