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一路摇晃着到了账台,亦如之前那般阔气地提出一个钱袋,顺溜地倒出十来个纯银元宝,其余几粒碎银则被他抓在了手上。账台记账的掌事看着那个银元宝自是开心,回头咧着嘴角问了起来:“浪爷,您今个儿把这些全部买‘抢’了?”
流浪汉摸索了几遍也没找到贴着里衣的内袋,想着便低下头,伸出另外一只手拉开了衣袋,将手中的那些个碎银放了进去。之后,流浪汉才抬头笑嘻嘻地看着掌事:“今儿有谁买‘抢’了?”
掌事的低头看着账簿,随手翻了翻,笑望着流浪汉回答了起来:“哎呦,今天还没有人买‘抢’。”
流浪汉像是醉了一般,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挂在了账台上。听着掌事的话,流浪汉重重地点了点头,随手将银元宝推到了掌事手边:“那爷我就全买‘抢’。”
掌事一个劲地点头称好,与此同时又嘱咐了旁的手下将钱收进账台后的大箱子里。看着醉醺醺的流浪汉,掌事赶紧将注资字据立好了交给流浪汉。流浪汉见着字据像是回了魂一般,仔细地将它收叠好放入了内袋中,之后去了赌桌。
在那张嘈杂的赌桌边,流浪汉糊里糊涂地输赢了几把,如若不是几家凶悍婆娘来找自家汉子,估摸着流浪汉也不会想起身。老板见着流浪汉要走,赶紧地上前客套了起来:“哟,浪爷,您这就要走了?”
“嗯,被那几个悍婆娘扰了兴趣,不想玩了,”说着,流浪汉嗤嗤地笑了起来:“不过,也亏了那几个婆娘,爷今个儿倒是赢了两三个元宝,够去花楼喝上一壶好的了。”
老板见流浪汉抬脚就要走,想着他赢的虽不是自家钱,但是多少心里也是贪的很,于是再次拦住了流浪汉:“您看您说的,我这也有好酒啊,您怎就不让我赚几个。”
流浪汉撇了一眼油光满面的老板,随手将一个小元宝给了老板:“你这又没有美人看,再好的酒都不如花楼的一壶兑水了的酒啊。”说罢,流浪汉笑着拍了拍老板的肩,径直离开了“万事兴”。
老板并不在意流浪汉说的什么,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流浪汉如愿以偿地给了自己一个小元宝。在这个生活不容易的边塞,一个小元宝也够普通农户吃上一段日子了,所以流浪汉一下子能掏出这么多来赌,当真比一般赌客来得富裕的多;再说了,这流浪汉对老板,出手也是阔绰的很。
步出“万事兴”的流浪汉,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这“万事兴”的老板当真如此贪小便宜,难怪了生意比不上别家的。想着,流浪汉懒懒地伸了个腰,掂量着身上的钱好买哪些酒。
边塞各家花楼各有各的招牌酒水,但最好的不过那家“香楼”。“香楼”中的姑娘好看了不说,连着端茶倒水的小厮都长得格外水灵。流浪汉虽是十赌九输,但赢的一次能抵前面所有的账。旁人也想与流浪汉学,但是时间一长,便觉得赌注跟不上了。
“万事兴”老板遇见流浪汉赢钱,自是心里不欢喜,可是奈不住流浪汉的几定银子,回头便欢喜地再次招呼起流浪汉,哄着流浪汉下些亏本的赌。所以,对于流浪汉,“万事兴”老板当真是又爱有恨。
不过,大家也曾好奇过流浪汉的身份,为此,老板花了不少钱财去跟踪流浪汉。流浪汉出了“万事兴”后,兜里钱剩的多了,便去“香楼”玩一夜。天亮了,流浪汉一路往北去了郊外。过了郊外乱葬岗后,大多数人便不敢继续跟下去了。原是乱葬岗之后的树林,常年雾气缭绕,甚至有传言说树林里住着妖魔鬼怪。
听了那些汇报后,老板他们都觉得流浪汉是下地之人,所以钱财来得快,挥霍起来也快。反过来想想,胆小怕事又贪财的老板便不敢轻易得罪了流浪汉,生怕了流浪汉一生气带去不干净的,回头直接毁了他的“万事兴”,这也是为什么流浪汉赌赢之后,老板为何会那么爽快又一分不落地给流浪汉划钱。不过,好在流浪汉知道散些银两给他,这才叫老板他心里好受些。
眼下,想来是老板他们多少忌惮着流浪汉的出处,所以不再有眼线跟着他了。流浪汉背着双手,嘴里自在地哼着边塞小曲儿,很是享受地去了“香楼”。
“香楼”在边塞是出了名的勾栏院,先说里面的姑娘,那可算是各个出类拔萃。绝品姑娘除了身姿曼妙惹人喜欢外,连着学识都比普通百姓多。再说了,边塞多出悍将莽夫,那些姑娘为保自身性命,往往要学着如何圆滑做事,以及一些讨人欢喜的各色技艺。时间一长,那些姑娘便练就了独传本领。
说起姑娘们的独家技艺,这倒是不得不提“香楼”另一特色,那便是不少特色外族姑娘为了活口前来卖艺。因是“香楼”出资者实力非凡,故而此处不似他处胁迫着姑娘卖身,但凡前来卖艺者须由了技师来评价,评得了价的方可登台,否则万事免谈。再说了那登台卖艺,姑娘得了机会也不一定代表了能赚钱。只有露脸后,有人喜欢上了,被点了,方可得钱。
今个儿,流浪汉来,无非看看新鲜,有没有新进什么可人儿。“香楼”生意做大了,名声跟着就传开了,除了那些个自愿卖艺的姑娘,“香楼”还会吸引着另外一批送“货”的。那些送货的不乏坑蒙拐骗偷,还有着将士、府令。将士送来的,无外乎俘虏,那府令送来的就复杂多了。
府令送来的姑娘,本应做了军中官妓,但因有时都城拨粮拨款不及时,军营多会向府衙先借用了。后来次数多了,府衙便把官妓当做抵资抵了过来,回头再翻了几倍的价,分不同档次卖给不同档的勾栏院。所以,时间久了,边塞的人都知道府令会将有姿色的官妓卖与“香楼”,而那些所谓的“姿色”就是指那些姑娘的不凡身世。
只是,流浪汉还没踏进“香楼”,便被一旁的打手推搡开了。看着腰圆膀粗的那些壮汉,流浪汉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浪爷我不能进?”话音刚落,那些个熊腰虎背之人直接瞪大了眼眸,眼瞅着就要开打了。
那刻,一个身着花布绸料、满脸堆着胭脂水粉的老女人站在楼廊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阿大,看看浪爷兜里有没有边角一桌的钱,有就放进来,莫要漏了财神给的钱。”
听着那老女人的话,流浪汉嗤笑了一下,却也不拦着近身上前的阿大。阿大从他兜里掏出钱后,对着老女人点了一下头,随即让开了路给流浪汉进了门。流浪汉也不在意,笑着一路进了“香楼”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