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砚微怔,不在期待中的安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佑玥没注意到这些,想了想,道:“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听苏佑玥问起,尘砚缓缓地吸了口气才道:“你们走之后,我跟贝利尔听你的话又回到了屋子里,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吧,一帮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人太多了,我……”
“好了,我知道了。”苏佑玥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
“绝对是夏国人!”尘砚斩钉截铁地道,他和苏佑玥一起来的夏国,期间无数次看见过夏国人与人拼斗的场景,几乎只一个照面他就确认了这些人的来历。
“是我小瞧了赵纯星。”沉吟了一阵,苏佑玥叹道。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朗了,赵纯星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和夏国的人接上了线,应该是从赵期来问贝利尔的事情的那天之后开始的,不,可能更早,至于搭上的谁就不得而知了。
苏佑玥看着人事不知的贝利尔,除了叹息以外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早知这世间有因果,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因,会结出这样的果来,如果她当时没有同意贝利尔跟着她,也就不会被赵纯星惦记上;如果她在察觉到赵纯星不良的动机以后就马上让尘砚带着贝利尔脱离队伍,也不会给她下手的机会;如果她在赵期问起的时候态度温和一些,放下架子求一求他,说不定也就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只此一件事情上,就有那么多“如果”的机会,可是她都错过了,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祈求上天让贝利尔能安然度过这次难关。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除了祈祷,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外面的天从暗沉的漆黑到微微发亮的灰白色,再到天光大亮的晴天,一夜没睡的苏佑玥终于熬不住趴在贝利尔的床边眯了过去,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始终紧锁。
尘砚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苏佑玥发愣,阳光透过蒙着窗纸的窗格照进来,照在她露出的侧脸上,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他又去看贝利尔,少年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机可言,胸口偶尔的起伏让人看得揪心。
他似乎可以看到从贝利尔身上散发出的死气,会死的,贝利尔会死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尘砚的手握紧又松开,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尽力了,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都和你没有关系!”这个小人,叫自私。
“你真的尽力了吗?你真的真的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吗?”这个小人,叫良心。
恍惚间,尘砚想起幼年,师父将什么交给他时所说的话:“徒弟,这个东西是你家传的,为师呢看着也眼红,但是为师不能要,所以还是你自己保管。”
“师父要,就给师父。”还是稚子的他说话都有些不连贯,只伸着小手要把宝源放在他手心里的东西给宝源。
“乖,等你知道这个东西代表什么的时候,如果你还愿意给师父,师父就收下。”宝源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
师父的话总是对的,等到他渐渐长大,明白这个东西所代表的意义的时候,打死他也不可能把这个东西给别人了,连知道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怀璧其罪,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这个东西的价值远不是财帛能比的。
苏佑玥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尘砚仍然在犹豫,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尘砚,就去查看贝利尔的情况,刚才的噩梦,太真实。
然而她的目光才刚落到贝利尔的脸上,她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将手伸到贝利尔的鼻端,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已经快感受不到了……
“不,贝利尔,你不能放弃啊!”苏佑玥猛地站了起来,眼前却黑成了一片,摇晃了几下跌坐在地上。
沉思中的尘砚一惊,忙上来扶她,却被她推开:“去看贝利尔,他好像……好像……”
尘砚心头一跳,转身去查看贝利尔,出气多进气少,只怕已经不行了。
情势容不得尘砚多想,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贝利尔肯定完蛋,她……
有什么念头在尘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他已经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瓷瓶上犹自带着他的体温,咬了咬牙,他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混元的红色药丸,捏开贝利尔的牙关放进去,又托高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做出吞咽的动作。
所幸贝利尔虽然情况危急,但还能吞咽,尘砚查看了一下他的嘴巴,确认药丸被吞下去之后,才脱力般地坐了下来,这一坐还没坐稳,滑到了地上。
苏佑玥眼前的黑暗是在尘砚把药丸塞到贝利尔嘴里的时候恢复的,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给贝利尔吃了什么,开口却自动变成了:“他是不是会没事?”
“嗯,他会好起来的,除了眼睛没办法恢复以外,会和以前一样健康。”尘砚点了点头,肉痛又心痛的感觉这时候才姗姗来迟,那两个之前出现在他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掐架了。
“真的?”苏佑玥从地上爬起来去看贝利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才明明已经快不行的贝利尔,呼吸慢慢地变得有力起来,而原本看起来像是在散发出晦涩的死气的脸上竟然透出一点点红色来。
苏佑玥转过头去看尘砚,脸色有点古怪:“无论如何,我欠你一次。”
摆了摆手,尘砚夸张地捂住胸口:“你起码得欠我百次千次!哎哟,心疼死我了,就这么一颗啊!”
苏佑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知尘砚是故意这样的,换作是她,能不能再这种情况下把这么神奇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两说的事情,总之,她和贝利尔都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