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是祸,皆由心生,是缘是劫,全凭自己。
恩泽对着仍是有些不安的恩央吩咐着:“去将衣服换了吧,在见到染渊之前,你不能先倒下。”虽然她死撑着抑制着自己不住的寒战,但恩泽拂在她头顶的手还是感受到了她一阵阵的颤抖,看她不正常绯红的脸颊,应该已是病的不轻了,却仍是不肯开口低头,这般性子不仅自己遭罪,旁人看着也很是心急。
恩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的退了出来,而等在门口的小沙弥见她出来,连忙领着她去了厢房,房间里,已经细心的搭好了盛满热水的浴桶,恩央感谢的看了一眼小沙弥,原本紧贴着自己的寒冷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她进了房间,将身上的包袱放下,衣物宣纸自然是湿透了,她也没有多管,只是将红木盒子小心的拿出,端看了一会,又取出漆黑墨笔在手中轻轻的摩挲,而她手中的毛笔原本是漆黑铮亮,现在看来,光泽却是少了很多,显得有些污浊混沌。
叹了口气,独处时恩央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安,但她也只是又将毛笔放回盒中收好,这才从一旁衣柜中取了干净衣衫出来。她时常回来安源寺小住,也不知从何时起,这房间便已默认成了她的独属,她也总会留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其他不常带在身边的东西在这,就是以防今日这种不测。
水温刚好,对于在瑟瑟秋风堪堪怒雨中奔波而来的恩央,这无疑是最大的享受,若是在平时,她定会再多贪图一些这样的感觉,可现在她心中挂记着其他,就算是再不舍,也只是匆匆的洗过,就又急忙的起身,一番收拾之后,便又要去找恩泽。
脚步虽急,但她侧头望向廊外的眼神却是淡漠清冷的,似乎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呆呆的望着而已,此时雨已经停了,只有被浇湿的大地还证明着刚刚那场猝然而至的大雨,廊里廊外都是冷清之极,嗖嗖冷风还在不断的穿梭,恩央不禁收回目光,用手拉紧了领口,将毫不客气想要钻进的秋风拒于其外。
就因为这一下将目光收回,她也因此看见了隐在走廊拐角的那抹灰色身影,旧灰色长袍显示着岁月的沧桑,一边露出的半截玄墨色长剑,却似乎又是对这种沧桑的斗争与不屈服。恩央愣了一下,看着不久前消失在雨帘之中的那抹身影,如今虽已是换了干净的衣服,但仍是一袭灰袍裹身,他再怎么的朗笑阔谈,也是有着摆不脱的风尘与疲惫。
和那剑客站在一起的便是恩泽,两人此时应该是在闲聊,恩泽背对着恩央,因此她也不知道恩泽作何表情,只是看着那剑客脸上含笑的表情,猜得他们此时必定是愉快的。恩央小心的退了几步,心想她这会还是不要去饶人雅兴了。
可惜她方才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去转身,便被拐角处的剑客看见,他眼里也是明显的吃惊,正在说话的嘴愣生生的停住了,恩泽自然也就转身来看,瞧见一边正欲退去的恩央,心中已是明了。恩泽侧过身来,冲恩央唤道:“央儿过来。”他只是简单了说了四个字,本是慈爱无比,恩央听来却是意味深长,他自然是知道恩央素来避人,却仍是要唤她过去。
既然恩泽已开口,恩央也只能收回正要退出去的脚步,缓缓的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对着恩泽盈盈一拜,才又向剑客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先生,方才多谢了。”
见恩央如此一说,显然是已与剑客认识,恩泽惊讶了一下,随即对剑客叹道:“原来你口中的白衣女子便是她,那却也真是巧极了。”说完又转头向着恩央,低声问道:“可有吃药?”在见恩央点了头之后,又才介绍道:“央儿,这是我的一位多年知交,名叫寒子山,他在有些心烦的时候多会来寺中念佛静修,只是这几日来的不巧,我要为染渊闭关炼药,所以这之后的时间,便要你好好的陪着子山。”他说的很是肯定,不容恩央拒绝。
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却是依旧,纵使不愿,但为了恩泽能一心为染渊炼药,她也只能答应,点了点头,恩央说道:“恩央知道了,长老闭关自请放心就好。”她又向寒子山看了看,后者则是对着她一颔首,轻轻一笑。
既然已经交代妥当,恩泽便先离开,毕竟他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实际上染渊的事情,却也是耽搁不起的,这点想必恩央最是明白,他多说无益,唯有将药交到她手上才能安心。随着离去的脚步,他没有回望身后二人,心中却是暗暗希望一切皆得圆满。
虽都是安源寺的常客,但恩央与寒子山以前却是从未打过照面,恩央又不多话,只是时不时的咳嗽着,所以在恩泽走后便是一片沉默,倒是一边的寒子山先开了口,他轻轻一笑,说道:“当时雨急天低,竟没瞧出恩姑娘的眸色,若是知道了,想必也能猜到你我二人是同路,如此结伴而行岂不更好,那般将姑娘一人留于山中,寒某着实是有些不安的。”他那之后本是再寻她了,石崖之下却是早已没了那抹细瘦白影。
“寒先生的好心,恩央心领了。”恩央对着寒子山轻缓的点着头,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的长剑身上,虽是已在寺中住下,却仍是剑不离身,但不同的是,他没有平常剑客那种时刻警惕的感觉,似乎更多的是疲倦懒散,便不知为何始终丢不开剑。
见恩央打量的目光,寒子山了然,伸手将长剑递出,说道:“恩姑娘对它可感兴趣麽?”长剑打横的递于恩央面前,也清晰的暴露出了它的全貌,这是一把年代久远的玄铁古剑,剑长三尺有余,剑鞘上雕镂着的,竟是秀美山水,平静恬雅的气氛一下子冲淡了剑器的杀意,这把剑似乎笼罩着一股儒雅之气,而在剑柄端却端端的挂着一个女子的香袋,脆生生的草绿色,搁在这里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