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央虽是诧异她的举止,但更多的惊奇却是放在了她的话语上,梦中之人?她浅眸盯着在水中游弋的白色身影,充满了探究,她曾因那一袭白衣,便以为梦中出现的女子是自己,现在看来,难道她梦中之人竟不是自己?
注意到了恩央疑惑的神情,女子施施然的游到了恩央的身边,直起半个身子浅笑的看着恩央,问道:“怎么,不记得了么?”她歪了歪头,表情有些俏皮,又说:“不记得也对啊,原本就不认识嘛。”说到这里,她又是呵呵的一阵轻笑,然后伸出惨白的手从头上取下一个发钗,交予恩央手中,表情忽然变得极为郑重:“我不是海神,这个发钗也只是一个普通玩意,但还是恳请姑娘收好了,好么。”
女子的手很冷,在触碰到恩央的那一瞬间,让恩央觉得仿佛是触碰到了冰块,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发钗,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发钗,虽然做工很是精致,但在市面上也多得是,发钗的一端雕镂着一只银白色的蝴蝶,振翅欲飞一般。
恩央将发钗收入袖中,手同时触碰到了出发前放进去的红木盒子,她暗自的摸了摸盒子,心里安静了不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如何的险境,只要这盒子能陪着她,恩央的心中便会觉得踏实不少。
再抬起头看向女子时,恩央又准备开口去问,却发现方才几乎是依偎在她旁边的女子,现在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蹊跷,却还没等她细想,便发现脚边本来是风平浪静的海水,竟然在此刻缓缓的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猛力更是将她硬生生的拉入水中,恩央心中暗叫不好,但在这海水大雾的处境里,却是又无它法可施,双手抓不住任何的凭托之物,只能焦急的看着自己被卷入海中,越陷越深,头上的光亮本就微弱,之后更是再也看不见了,恩央白色的身影就这样掉进了碧蓝海水之下的黑暗深渊之中,那双美丽神秘的浅眸透过海水,颜色变得很深很深。
在这次失去意识之后,恩央再次的醒来却也没有花多少的时间,本来已经昏迷的她,仿佛身处在一个黑暗无边的天地里,没有一丝的光明,恩央却也是不急,只是站在原地淡漠冷静的看着四周,只是这里看不见任何的出路,就在恩央也不知该要如何去走这下一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声焦急的呼喊:“恩姑娘,恩姑娘。”恩央听得,这是荀旭的声音。
伴着荀旭急切的声音,恩央渐渐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竟已是又身在岸边了,恩央先是对着荀旭宽慰一笑,让他不必担心,然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发现身上的白衣已经湿透了,正不住的滴着水,恩央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去顾及衣衫,而是伸手掏袖,果然,只有红木盒子在其中,却是不见那发钗的踪迹。
果然是梦么?可是这梦却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恩央俊眉又锁了几分,转头问向荀旭道:“荀先生是如何发现恩央的?”
“荀某本来是按照姑娘的意思等在岸边的,可过了很久也不见姑娘走出来,正心里不安的时候,便看见姑娘自那浓雾中顺水慢慢的飘了出来。”荀旭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姑娘出事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点了点头,恩央低眸思索了一番,又淡淡的问道:“那荀先生方才可否听到有歌声传来?”
“歌声?”荀旭奇怪的反问了一句,摇头回答说:“未曾,荀某在岸上就只听得风声浪声,却未曾听见什么歌声?”
看来,这确是大梦一场了,恩央眸中光芒闪动的思索着,也未再向荀旭多言,只是小心的掩盖住忧虑,无事一般清冷的说道:“荀先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水边风大,恩央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只觉得冰冷入骨三分,时不时的,她打了好几个寒战。
看见恩央很难受的样子,荀旭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褂递给恩央,说道:“恩姑娘不介意的话,就请先将就一下吧,千万别冻着了。”
感激的看向荀旭,,恩央谢着接过衣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虽只是一个无袖的小褂子,但却聊胜于无,也终究能抵挡一阵寒冷。恩央再回首望了望海边,依旧是茫茫白雾漫天,不见丝毫其他。方才在里面发生的一切,若是真实,却又了无痕迹,若是虚假,却又深有体会,是真是假,恩央一时也不知定论。
两人之后便往荀府回走,耽搁了这一会,时辰已不早了,各家各户均已苏醒,城里虽依旧是没有多少人气,但一些店铺还是坚持着开着,这或许也是一种求生欲望的体现吧,否则蜗居一方不见日,更是让人绝望。
这样一路走着,自然少不了旁人略有些吃惊但更多是无神的眼光,恩央只当不见,浅眸左右扫视着那些开了门的店铺,漫无目的随心游走的目光却忽然定格在了一处,那是一家杂货铺,本无奇异之处,吸引恩央的不过是那铺子主人贴于门上的年画,恩央之前也见过不少的年画,多是以喜气的红色为主,气氛热闹,但如今出现在眼前的这张却是不然,若非那上面确实写有新年祝语,她甚至不敢确定那是否是一张年画。
那年画只是用白面简单的勾勒了一个男子的模样,面目威严,却身着轻盈飘渺白衣,身后的是依旧用细笔勾出了波涛,整副画不着半点彩色,迥异于年画该有的热闹,显得冷清寂静。
“荀先生,那年画中所画是何人?”恩央玉手稍稍抬起,指着年画向荀旭问道。
“哦?”荀旭依着方向望去,看明白之后了然一笑,回答说:“那个啊,是我们的海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