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在水边时,恩央并没有感觉到他针对自己的敌意,离开只是出于白蝶族的直觉,后来的惊慌也并不是来自于荀旭,更多的是因为满城里诡异的氛围,让她不自觉的受到了影响。
见荀旭这样的说了,恩央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在这样的城中,荀旭毕竟算得上是比较正常的存在了。惊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恩央颇有些无奈的勾了勾自己额前的碎发,镇定清冷的对荀旭说道:“荀先生不比多礼,方才是恩央得罪了,应该是恩央向您赔礼才是。”她浅浅的做了一礼,端正优美,却又不卑不亢。
便是面对这样的窘迫,白蝶也是丢不下那根傲骨。
“姑娘言重了,现在满城都指望你了,你这一拜,荀某可是消受不起啊。”看见恩央这般,荀旭连忙摆手说道,语气虽是谦和,但说出的话却是惊人。
“满城,指望恩央?”恩央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说,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又问道:“荀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浅眸里的戒备已全然褪去,剩下的只是不解。
“欸?恩姑娘不知道么?”荀旭也是反问,本以为她是察觉到了满城的祸患,但因为觉得麻烦,才故意避开的,如今看来,却是对满城之事并不了解。
“自然是不知的。”恩央如实的回答着,她虽然看出了弥漫在满城里的诡异气氛,却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荀旭惊讶的看着恩央,不明白既然她并不是推脱麻烦,方才却是为何要竭力的避开他。只是现在他是有求于人,白蝶的心性也是不易揣测的,于是当下也没有多言,只是对着恩央恭恭敬敬的继续说道:“看来恩姑娘是不知道了,满城发生了很多事,想必姑娘也觉察到了吧,城中奇怪的事情,现今,”荀旭眼睛牢牢的盯着恩央,语气中加了几分恳切,说道:“现今能救满城的,只有姑娘了!”
虽然荀旭说的急切,但恩央却依旧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荀先生,到底是何事?”她明白事情不简单,但天生的怜悯,却又让她不能放着满城的百姓于不顾。
她这么一说,显然已是答应帮忙了,荀旭面色一喜,邀请着恩央:“恩姑娘,这里不方便说话,可以的话,请随荀某府上一叙如何?”
犹豫了一下,恩央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梦境,虽是担心,但相对于梦中的虚幻,她更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所感,当下也对着荀旭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向荀府走去。
“恩姑娘,如你所见,说的不客气一点,如今的满城倒更像是一个死城。”两人方自坐在荀府大厅,荀旭便开口向恩央说道,恩央自然也是端端坐下,一言不发的听着:“其实在这不久之前,满城还是一片繁荣盎然的,只是毕竟满城是以水运交通为生,水上事故总是在所难免,约莫着一个月之前,海上连续出了好几次事,也损失了不少,城里的人就去祭祀了一次海神,本以为就会风平浪静不再祸事,但谁知后来的事才是更加的恐怖。”
荀旭重重的叹了口气,放在木椅靠边的手紧紧的捏着木椅,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骨骼分明,恩央浅眸淡淡的看着,不动声色也没有插话,只待他自己接着往下说。
“后来,我们发现自己竟是再也出不得城了,外面的来人自是可以进来,却也是再也出不去,明明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不远处,却始终就是怎么也走不到,水路更是别提了,海上大雾弥漫,根本是分不清方向所在,怪异的是,隔上几天却会有一艘船从外面驶进来,带来满满一船的海鱼给我们,之后又会自己重新驶进海上大雾之中,便如…便如收海神所指示一般。”
也许是因为此般的迷船太过离奇,荀旭脸色苍白的顿了顿,不自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喝光了之后,才润润嗓子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曾紧随其后想要跟着它航行出城,谁知却是不能,方一进大雾便是寻不见那船的影子,着实是诡异非常。”
“城里的生计尚且还能维持,但城中百姓的精神已然是面临崩溃了,有传言说我们是惹怒了海上的神灵,才遭到了神罚。”他边说边将目光转到恩央的脸上,对上深邃的浅眸之后,却从那丝毫不见情感的眸中瞧不见半分思绪,便也不知她究竟是作何想。
恩央静静的听完,俊眉也是微锁,听他这般说来,却竟是牵扯到了一方海神,只可惜白蝶终究是精灵,若究其因果,竟是这里的海神发怒要亡满城,别说是她无力挽救,就算是能尽其力,怕也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这…”有了此番思索,恩央犹豫着却不知要怎样开口。
“恩姑娘!”见恩央脸色为难,荀旭心中一颤,连忙急声唤道:“恩姑娘,求你救救满城的百姓吧,就算我们真的有得罪神灵的地方,但我们也曾做过一番努力挽回,只是始终平息不了海神的愤怒,但神也不告诉我们错在何处,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该要我们如何啊!”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索性起身跪在了恩央面前,惊得恩央连忙起身去扶,但他却是不起,嘴上仍是不停的说道:“恩姑娘,事到如今,满城很多人都已然是认命了,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是荀某不想放弃啊,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生命,有年过七旬的老人,也有尚不能言语的孩子,他们并非有错啊,却为何要承受这些不该受的责罚。”
不理恩央的搀扶,荀旭兀自的说着,神情很是悲戚,看来是真的关心满城百姓了,这样的人,却是为何会在她的梦中扮演那样的角色,恩央疑惑探究的看着荀旭,一时也是参不透。
“今早偶然看见姑娘时,便觉得灰暗的天上终于是肯露出一线光明了,心里想着满城或还有救,这才唐突的来找姑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