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央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感觉裙角被扯住,扭头一看,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他此时正一脸惊恐又带着渴求的望着恩央。
“娘娘…”小男孩怯怯的开了口,想来是将一袭白衣的恩央当做了九天上的圣女娘娘。
被小男孩这般叫着,恩央心中不禁一愣,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蹲下身来,对着小男孩清冷的开口纠正道:“我不是什么娘娘,只是白蝶族人,若要说,便是姐姐好了。”虽有千龄,但凭着恩央一顾倾城的明眸娇颜,一声姐姐却是最适合不过了。
“姐姐…”小男孩依旧拉着恩央的裙角不放,嘴里轻轻的嘀咕了一声,又紧接着说道:“那姐姐你救救我们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他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一连向恩央问了三遍,眼眸带泪,嘴角下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恩被他问得愣住,只是她尚没有任何动作,小男孩便被川琉一把拉开,训斥着:“华儿你这是干吗,岂不为难姐…”
可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围没走远的村民请求的声音围住,原来是他们听见了方才的对话,就如同看见了希望一般,也纷纷走回对着恩央请求着,一时间,本已散去的人群又重新聚集了起来,将恩央与川琉紧紧的围在了里面。
川琉皱着眉头看着人群,出于身份她不好出口训斥众人,但这样下去恐又怕让恩央为难,正踌躇着不知如何解围之时,却听得恩央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们要求的应是川琉妹妹,而不是我,恩央非神非仙,不过是得了上天恩宠的白蝶精灵,确无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白蝶终究只是白蝶,能窥天机又如何,仍不过是徇天行事,不敢有丝毫的逾矩,可世人终是不懂,俨然已将白蝶奉为神灵一般。
众人听她如此说着,一时间人声哗然,有希望落空而低声轻叹的,也有认为恩央不愿帮忙而轻声谴责的,各自菲薄。恩央早已习惯了这些,因此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一边的川琉颇觉的尴尬,当下也不再犹豫,开口喝道:“够了,这般强人所难怎生是好!都散了去罢。”不再是天真活泼的声音,也不是冰冷苦寒的声音,而是带着十足的愤怒,几乎要喷薄涌出的声音,她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要他们赶紧离开。
见川琉是真的生气了,众人也不好再做耽搁,这才迅速散了去,只是不少人在离去的同时,仍是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静立在原地没有表情的恩央,这样的女子,到底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等众人全部离远了之后,川琉才恢复了平静,满怀歉意的对恩央说道:“姐姐,真是对不住了,村民莽撞失态,给姐姐带了的麻烦,我在这里替他们道歉,毕竟天灾人祸,让他们恐慌也是情理之中的,姐姐也不要太计较了,好么?”
“没事。”恩央摇摇头让她无须介怀,这些对于白蝶族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了,她转身和川琉也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是我无用,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不过…”她侧头用少有的认真眼神看着川琉,说道:“若是有恩央能帮上的,自然会去做的。”浅灰色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川琉好一会,才将目光移了开。
川琉一愣,竟是停了好几步,然后才苦涩一笑跟了上去,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那便是要多谢姐姐了。”她说的很轻,被风一带,仿佛瞬间就被带的很远了,听上去很是飘渺。
两人回到川琉家的时候,瞧见门口已是站了好一堆人了,以为又是对恩央不死心的人,川琉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正要开口斥责,却被恩央拉住,奇怪的扭头看向恩央,却见她伸手对着那些人一指,川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正好看见一人手中拿了一大把平安符牌,心里不耐烦的火气这才消了下来,原来是来更换符牌的人。
虽是昨晚才有人被雷击死,但毕竟这平安符牌保了大多数人的平安周全,所以今日该来更换符牌的人也仍是一个未缺。
川琉进屋换了新的符牌给了众人,将他们打发走了之后,才走到站在一边的恩央面前,说道:“昨晚虽是下了雨,今天天气却是不错,看来下午出村便就不用担心满是泥泞了。”她冲恩央笑了笑,却充满了疲惫的味道。
“不急。”恩央却摇头拒绝着,“再待几日也好。”她环顾了一下小院,浅灰色的双眸几次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了中央的祭坛,心里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却完全没有呈现在脸上。
得知恩央并不打算离开,川琉一边摇头一边勉强一笑,叹道:“便知道姐姐是这种人了,哪里有放心不下的,便要看的它变得放心得下了才肯离开,白蝶族人可都是这般可爱?”她俏皮的问着,竟将恩央称呼为了可爱,恩央一愣,这千百年来这样评价自己的,她倒是第一人。
川琉说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符牌,递给恩央说道:“这个便给姐姐了,既然姐姐还要待几天,带个符牌在身边总是好的。”她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幽幽的说道:“我可不愿看着姐姐为了村子的事受伤啊。”
恩央默然的接过,将符牌拿在手里看了看,之后便挂在了腰间,她本是一袭纯白纱衣,如今挂上了木质符牌,那符牌上系着的红色粗绳摆动摇晃着,点缀了她的素色薄裙,顿时让整个人又多了几分亮色,少了一些清冷疏离。
“其实,姐姐不用介意他们方才的话的,落雷村一直都是这样,怕是姐姐留下来这几天,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川琉以为恩央是在介意方才村民们的请求,开口劝慰着,看了看已经艳阳高照的天空,她轻抚前额说道:“姐姐想要离开随时都是可以,没有人会怪你的。”
毕竟,这和你无关,村民莽撞,但不愚昧,他们只不过是报了太大的希望,所以才不免一时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失望,只消等这气头一过便会想清事理,又哪里会怪罪你呢。
“便留这几日,若是真无良策,恩央也就告辞了。”恩央明白川琉话中的意思,但她虽是不喜乱管闲事,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却是从来不曾变过。
见她心意已定要留下,川琉也不好多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如此,便好吧,只是姐姐可真的要小心啊。”说完转身进了屋,留下院中恩央一人,阳光投下,恩央身后地上颀长的影子一直未动,在这碧天白云的明光下,却是显得几分凄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