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央没有再开口,只是凝眼看着窗外,落雷没有一点减弱的趋势,依旧是一道道有力的击向大地,所幸的是村中房屋似乎并没有被击中,只是村民现在必定是诚惶诚恐的躲在屋中,整个村子里,除了震耳欲聋的雷雨声再无其他,但却显得尤为单薄,恩央听到了竟是一片空旷,还有声声无处发泄的呻吟。
“好了好了,也别站在窗边吹风了,姐姐若是着了凉,我可就愧疚了。”川琉忽然伸手将窗户关上,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恩央走到了大厅后面的屋里,招呼着恩央坐下了。川琉再双手一拍的说道:“姐姐先在这等着,我这便去张罗晚饭,一会就好。”冲恩央甜甜一笑,便转身跑走,玄色身影跳动了几下,一个转弯便就消失不见。
一时间,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恩央一人,屋外劲风呼啸,更是衬出了屋内绝对的安静,这样的环境又让恩央胸口一闷,就如同一记闷雷击在心上,舒展不得。
川琉倒真是没有用的多久便又回来了,弄好饭菜,川琉一边吃一边瞟着外面对恩央说道:“雷声已经小了许多了,夜里应该便就见晴了,姐姐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回头冲恩央宽慰一笑,顺带着吃了一口菜,满意的呻吟了一声:“唔,我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她小孩子气的样子,恩央心中不禁微微莞尔,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毫无痕迹可寻,她也斜眼看了看外面,雷声渐小,雨也差不多不下了,倒是来得猛烈去的也迅速,“看来明日便可以离开了。”她轻轻的对川琉说了一句,本担心这磅礴雷雨要下个通夜,却不料还未入夜便就停了,如此也就不必担心明日山路泥泞难走了。
“咦?姐姐明日便要走么?我本还打算明儿带姐姐逛逛村子呢。”川琉不无遗憾的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不过随即又是双手一摊,嘟囔道:“不过白蝶族向来不喜逗留,姐姐随性,也是留不住的吧。”她又笑嘻嘻的看着恩央,“那姐姐晚上就更要好好休息咯。”
恩央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没有说话,接下来的一顿饭,皆是川琉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恩央只是静静的听着,心思偶尔飘到了屋外,看着微雨暮风,只隐隐觉得这个小村庄无比的束缚和压抑。
吃完了饭两人正坐在小院里,却见一群人簇拥着鱼贯而入,朝着二人走了过来,在看见恩央之后一阵惊讶,却并没有人发问,皆是冲着川琉一拜,称道:“巫女大人。”来人中不凡有年长者,但对川琉的态度却是毕恭毕敬。
看来,她确实是为村子做了不少,保的一方平安吧。恩央这么想着的时候,川琉也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来人也浅浅欠身还了一礼,开口说道:“便是来换符牌的么?”这时的她声音是冰冷的,却不同于恩央的清冷,恩央是因为心中没有得失爱恨,也就不存在情感牵动,而此刻的川琉则不然,她的冰冷更像是藏着太过于巨大的爱恨,以致于情不得所处,便就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倒是像个巫女的样子了。
恩央多看了她几眼,又看了看众人,起身轻轻走到了一边,眼光施施然的游走在屋檐房角,刻意的将自己放在了这群人之外。
“是的,巫女大人,我们的符牌都是半月前来领的,也到了您说的更换的时候了,方才落雷又打得大,我们心里不安,这才在这会了还来打扰你。”见恩央走开,心里不自觉的戒备放了下来,为首的那人连忙回答道,同时将早已收好的之前众人的符牌递了上去。
川琉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回答说:“好,你们在此等候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新的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她吩咐完了便转身要进屋,却瞧见一边默然站立无声旁观的恩央,低头稍微想了一想,又回身对众人说道:“这位白蝶姑娘是我的朋友,偶然路过进村来避雷罢了,并无它意,你们无须介怀。”
待众人又恭恭敬敬的答了“是”,这才黑裙一闪,提步走入内室。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禁偷偷的打量着恩央,顿觉白衣不染铅尘,风姿卓然盈盈而立,不语气自华。
察觉到了这些目光,恩央向他们望了一眼,只见几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却是装作未见,这种表情她见了太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怎能事事上心事事皆管,当下也任由他们看着,自己则将目光转了过去,正好看见川琉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川琉走到众人面前,将手中的符牌递给了为首一人,吩咐着:“你且将这些分发下去,今晚自可安枕。”
唯唯诺诺的接过,众人齐口道了谢,也不再做停留的便接连离开,待最后一个人走出了小院,川琉才放松似的吐了一口气,慢步走到始终站在一边的恩央面前,抱歉道:“这村子对外来的人戒心甚重,唐突姐姐了,我这里代他们赔不是了。”
恩央摇了摇头,心中倒是并不介意,只是清冷的回答了一句:“无妨。”转而又向川琉问到:“方才那符牌是甚?”却见拿到之后都如获至宝,一副安心的样子。
“那个啊…”此时川琉又恢复了灵巧天真的模样,笑了一下说道:“那是我自己做的平安符牌,姐姐也见了,这里的雷击着实厉害,我便做了些符牌,注了些灵力进去,也多少可以起到一点避雷的作用,不过因为我力量实在有限,所以符牌也用不得多久,过了大约半个月便需一换。”她拢了拢身后的长发,顺如绸缎的三千青丝便又婉转出了几道流光。
“是么。”恩央淡淡的应了一句,又说:“如此,倒真的辛苦妹妹了。”不论她说的如何轻巧,但保得一处平安绝非易事,这背后的辛酸说出来,旁人纵然是明白,也不会透彻懂得,所有的辛苦还是自己才最了解。
川琉却仍是轻声一笑,摇头道:“知道自己做的有了效果,辛苦便不算什么。”她看着已经逐渐放晴的远天,语气忽然变得丝丝悲然:“这雷啊,真是让人很痛苦的东西呢,总是会有人受伤的。”
本已放晴的天空,却因为暮色的降临而显得昏暗,依稀还可以看出方才雷动风袭的景象,恩央也抬头看了看,只觉得天地浑浊,始终摆脱不了心中盘旋的苦闷压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