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反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受伤的人是恩央,安慰道:“没事的央姐姐。”转身对着闯了祸又躲到树后的黑猫,骂道:“你个不学好的,没人管了是吧!”狠狠的又骂了几句,这才对恩央解释道:“这黑猫是苍叔叔养的,以前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苍叔叔呢,前段时间苍叔叔病了它便有些暴躁不安,这几天便更是奇怪了,奇怪的厉害。”摇摇头,对着恩央涩涩一苦笑:“不过这也怪不得它,如此顾主,倒还是应该表扬了。”
巫马这么说着的时候,那猫依旧是躲在栾树背后,探着头不安的窥视着,恩央浅浅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了栾树下晃动生响的风铃上,依旧是清脆空灵,恩央却偏偏听出了一丝酸楚。
“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吧。”恩央担忧的看了一眼巫马的伤口,虽是不大,但仍是流着血,那殷红一直刺激着恩央的视觉,在巫马玉白如瓷的手上格外的扎眼。
巫马点头,又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黑猫,这才带着恩央又走回了屋内大厅,招呼着下人来替她包扎。恩央在一边也坐下,正看着巫马一边上药一边疼的哇哇直叫的时候,就瞥见屋外有一男子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最后站在了巫马面前,从下人那抢过她受伤的手,心疼的认真看了看,在确定所幸受伤不重的情况下,这才语气略带责备更多是疼惜的开口道:“怎么总是这般不小心,身子是自己的,也不知道多个心眼。”
知道他是好心,但巫马被他训了还是很不服气,嘟着嘴反驳道:“明明是猫猫的错啊,是它忽然的袭击央姐姐的,你怎么不骂猫猫去。”她指了指恩央,努力的为自己辩解。
“央姐姐?”男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转身看去,这才注意到了厅内竟还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此刻一言不发的端坐着,并没有因他方才的怠慢而生气。男子急忙疾步走到恩央面前,对着恩央微微欠身道歉说:“苍漓方才失礼了,还望姑娘勿怪。”再抬头看时却注意到恩央的眼眸,刚刚离得远看的急,所以没有注意,这会看仔细了竟是浅灰色的,苍漓不禁一愣。
恩央见他客气,也不好再端端坐着,也起身福了福身子,回道:“大公子无须此般,你如此关心巫马,才是应该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若他不去理会巫马而先来她这边,她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好脾气。虽然嘴上说着不愿帮忙,但其实恩央心中还是向着天真讨喜的巫马的。
听恩央也在护着她,包扎好伤口的巫马跳跳蹦蹦的走到苍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看到没,不能怪我吧。”得意完,忽然想到正事,又抓着苍漓的胳膊说:“对了,我特意请央姐姐来府上,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我们,可以么?”虽然是为了苍家好,但毕竟是自己还未过门,这般擅作主张,她心里还是有些待嫁少女的忐忑,因此现在她才又小心翼翼的问着。
苍漓眼神里闪过一丝吃惊,听巫马的口气似乎是与眼前这神色清冷白衫女子颇为熟悉,但现在却又不便细问,苍漓当即宠溺的对巫马笑着,宽慰道:“这本是极好的事,我又怎么会怪你?”拍了拍巫马的脑袋让她安心,这才又转头向恩央问道:“姑娘,这书能写成么?”
他这一问,恩央才认真的看着他,不答反问:“不知是要写谁的?”她问完便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下,若是真要写他父亲的,倒还真是要为难她了。
苍漓听了也是低头略一思索,而后轻轻一叹气,开口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的确,我虽以前没有接触过白蝶族,但白蝶一族实在是久负盛名,所以我多少知道些。现在这种情况,要写父亲的书怕是不够条件时机吧,而若是写我们的,找得到的话到时候自然也就找到了,找不到仍是到了最后也找不到,这样看来,多半是徒劳无功的。”他说到这便认真的看着恩央,征求意见似的问道:“姑娘,可对?”
恩央轻轻的点了点头,语调平静的说道:“大公子说的对,不比巫马,你能想到这些恩央反倒是轻松了。”她说的风轻云淡,声音清冷没有喜怒,所以并不知道是赞同还是暗讽。
不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也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苍漓极不自然的笑了笑,犹豫着正尴尬的敷衍说道“哪里哪里”的时候,巫马却是在一边遗憾的开口:“央姐姐,这书是写不成了么?可是…”她没有再说下去,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白蝶写书着实难求,若不是自己与恩央有些交情,怕是连让她走着一趟也是不能吧。
“纵然是我有窥得天机的能力,可这书也要讲究时机,天机悬迷,岂是那般容易探取的。”恩央对着巫马解释道:“有些事,事在人为,不要一开始就绝望,而有些事,却又是不过分计较的才好。”最后她对着苍漓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问道:“大公子,对吧?”
苍漓又是一愣,不太明白恩央的意思,但见她是在安慰巫马,便也随即点头称是。
恩央再没有留的意思,转身对两人欠身道别说:“既然两位已经明白,恩央便先告辞了。”之后特意对巫马点了点头,便自离开。
她随苍府仆人出了苍家大门,又再回头看了看那高高挂在门上的两个白纸灯笼,只觉得无限凄迷,虽是他人家事,白蝶生性清冷却绝非薄情,恩央又是看了不知多少的聚散合离,此刻便对着生死离别更有感悟,她在心里暗暗的一叹气,念了句逝者安息,这才衣袂一转,盈盈的去了。
这时已是接近傍晚,下午那般炎热的天气已经退去,接替而来的是带着徐徐清风的凉爽,恩央耳边的碎发不住的上下翻飞,有些发痒,她伸手将它们规整好,浅灰色双瞳里的眼神也如同它的颜色一般,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暮色微垂,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各自归家,带着一天的收获与喜悦,他们的家中,必是有殷殷期盼的妻子儿女,可有些家中的妻子儿女却再也是等不到未归的人了。
想到这,恩央的脚步不禁自顾自的走向了城外的护城河,她忽然很想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看一看那条河,一条让博城人最后一次有家的感觉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