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白远远看见吴明朝执事袖中塞东西,不由喟叹,吴明这是用吴氏家族之物力某一家之私利啊,谁让他父亲是族长呢,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这些修炼家族除了自身出产,也盘剥世俗凡人界,而这些修炼家族纷纷依附于各大宗派,那些宗派中手握权力者,能得多少好处,真是不可想象。
想来,那阎罗门一心想要统一幽蛮古域,这大观院,想必就是东幽蛮权力最为集中之地吧。
这个世界如同一个金字塔,一层一层,一级一级,高高在上者俯瞰众生,奴役弱小,即便到了圣阶位面,想必也是如此。
但,生灵禀天道意志而存在,自由自在,为何要受约束,为何要受奴役?为何弱者就要受欺凌,强者恒强?
林天白总觉得有无数的枷锁无形中锁在身上,恨不得生出巨力来,打破它们。
能有多少人能挣脱这牢笼?
如同圈环,一环套一环,谁都跑不了。
吴氏家族这样的修炼家族依附冥水派,每年上贡输捐,却眼巴巴地将族中子弟送入冥水派中,盼着这些子弟在冥水派能有一席之地,正是为了要挤入更高一级的权力阶层,能够少受些冥水派的盘剥,甚至能挤迫其他修炼家族,从他人身上吸血,壮大自身。
细想冥水派、阎罗门,甚至幽蛮古域,莫不如此,都脱不开这个范畴。
数千年前,散修大行其道,如今呢?散修成了最底层,极少有得道而令各大宗派不敢冒犯的强横散修。
这些宗派,构成了修炼界的公权,有了强大的公权,碾死小小的散修,打压异己,都不在话下。
世俗界的凡人之所以组织国家,正是为了使它成为凡人有尊严的、更幸福的生存之保障,说白了,就是与天地自然相抗,不为野兽所吞吃、不为异族所杀戮,能够丰衣足食生活无忧。
但凡人组建的国家却成为倒过来从凡人身上吸血,以供养修炼宗派的工具,世俗国家的帝王勋贵也大多与修炼界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看这宗派,修炼者加入宗派乃是为了集群体之力,不为强大的妖兽、恶魔、邪物等存在所吞噬,便捷高效地问鼎天道,可如今的宗派变成了什么?变成了弱肉强食,一级级大鱼吃小鱼的食物链,底层弟子有其是无依无靠者则是最为凄惨的存在。
修士一开始组织宗派的初衷,只怕也跟凡人一样,对抗这天地自然,这飘渺的天道罢。可是如今呢?
林天白有这番了悟在心头,只觉得道心通明,唯有戮力打破这枷锁,才能超脱天地,超凡入圣。
此次出行,自然以陈鑫这代表冥水派公权的人物为尊,吴明讨好这陈鑫,若是来跟吴剑为难,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林天白瞥见吴明在那干瘪执事耳旁阴测测地耳语几句,狠毒厌弃的眼光投向他们这边,显然是阴损他们,却不知说些什么。
“不妨事,那几头蝼蚁活不了多久,且将他们当成死人便是。”陈鑫三角眼望着天空,不以为然的说道:“居然敢得罪掌教大弟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你若有兴趣,到时任凭你摆布,让那几头蝼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他们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们。”
轻飘飘的话语,仿佛几头蝼蚁的生命还不如他肩头的几颗灰尘重要。
吴明暗暗心惊,却也不敢多问,忍不住咬牙切齿,蠢货就是蠢货,居然得罪了掌教大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他看来,向冲云这等人物,在冥水派简直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得罪了这样的人,简直半点活路都没有。
吴剑感受到吴明投过来的眼神中,除了恼恨,还有怜悯,远远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脸,不知道哪里又有冒犯,忍不住抓耳挠腮。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站上门派用于出行的飞行灵器五彩宝船,便有弟子填入灵石催发,宝船飞遁起来,只须大半日便能到那数万里之外的桃源镇。
这苍幽大陆幅员极为辽阔,虽然是个最低等级的漂浮大陆,不比林天白原先所在玄天界是个星球,能够生灵栖身的地狱面积却远比玄天界庞大,不知为何如此。
这五彩宝船并无出奇之处,林天白当年便曾见过无数法天象地有大神通的灵器甚至是准圣器,其中自然也有供飞行所用。
其他不少弟子却是第一次坐上这宝船,很是新奇,见这宝船隐约给一层透明罩护住,飞行时狂霸的罡风半点与船内无关,不由得满穿乱窜,船头跑到船尾。
林天白心性不如拓跋烈好静,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坐了片刻,便起身随意走走,浑不在意四处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许多人以为他也是第一次坐这宝船,一副的乡巴佬模样,不由得指指戳戳,议论嘲讽。
开始还有人笑话他一头尸奴不知道低调,四处乱逛不类其他尸奴,但看他负手踱步,尸气浓烈,阴气郁结,毫无神采的眼中尽是轮回死气,显然修为不弱,便再没有人敢小瞧他。
也有尸修弟子带着尸奴,这些尸奴无不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尸气浓重,只是脑门上都贴着黄符,再看他们身体内隐约有红光闪现,便知道这些黄符是为了镇压体内的气血不与尸气所相冲,有几个更是除了黄符贴满,还头上顶着阵盘,身上插着阵旗,都是为了镇压之用。
也有几头实力在灵源境的尸奴,用浑浊僵死的眼眸盯着他,让他头皮发麻。
大概,这几头尸奴怎么也无法接受一头尸奴比他们卖相好看许多,又不用在脑门贴满黄符,还能不用受主人约束,而他们则像在献丑,连带着向主人献媚都懒了几分,真可恨啊。
林天白懒得将目光投向这些尸奴,不去想这些尸奴是嫉恨,是羡慕还是其他。
先前他见惯了尸奴,知道这些变态的存在因为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故而自暴自弃,充满着各种暴虐、仇恨、残忍之气,仿佛灵魂都是扭曲的,许多僵尸干出的血腥杀戮等事都是尸奴煽动的,他了解尸奴的脾性,虽然可怜,却更可恨,即便他自己也是头尸奴。
这大半日时辰对于修士来说,只不过白驹过隙,那些第一次出来历练的弟子新鲜劲还没过,这桃源镇已经是到了。
这桃源镇说是一个镇,实际却是一座城。
这座城实际的主宰者,便是吴氏、王氏等几大修炼家族。
吴族族长吴青正站在城外恭迎,吴氏宗族倾巢出动。
这吴青乃是灵源境六重修士,近年来一直无法进阶,怕大权旁落,故而将儿子吴明送入冥水派,盼着儿子能够争气一把。
吴明见得宝船前来,欣喜得脸上的黑色大痣都亮了起来,朝着宝船连连作揖,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当然,这番恭敬的作态还是让陈鑫很是自得。
陈鑫在众人簇拥下走下宝船,迎向吴青等人,还不忘眼神嘉奖吴明,似乎为吴族的识相满意无比。
“桃源镇吴氏族人恭迎陈仙师,陈仙师大驾光临,救我桃源镇于水深火热,实乃我等幸事。”吴青的尖尖狐狸脸,说话也是玲珑,这一恭迎,又是一个储物袋送入了陈鑫的宽大袍袖之中。
陈鑫仰天大笑,左摇右摆,仿佛真是天上仙人一般,挺直了麻杆腰,着意勉励了几句。
“本分而已,吴族长不用多礼。还要谢过吴族长,为冥水派生了个好苗子,哈哈,往后你我一家,无须客套。”陈鑫拉过吴明的手,亲热的朝吴青父子说道。
拿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亲如一家,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样,很好。
如此客气一番,便欲入得城内。
吴剑左顾右盼,见得人群中并无家人,忍不住上前问道:“族长,不知我家人可还安好,我父亲因何而战死?”
吴青一愣,脸上黑痣抖动几番,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自从吴剑的父亲吴远战死之后,他便立即将吴剑的母亲弟妹赶到了族中奴仆住处,这吴远曾经是冥水派弟子,修为仅此于他,颇有几件灵器,自然是入了他的囊中,又霸占了吴远遗下的家产,此刻当着冥水派诸人的面,哪里好提起这些不堪。
“混账东西,还不退下,此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吴明瞧得他父亲脸色不虞,知道必有故事。
吴剑给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心头更是狐疑,依然倔强的盯着吴青。
林天白也看出其中的蹊跷,也不多说,与拓跋烈两人站在了吴剑的身旁。
吴青虽然跋扈,不将吴剑三人放在眼里,但对方毕竟是冥水派弟子,一时有些犹疑。
陈鑫见他最不待见的几头蝼蚁站出来破坏大好气氛,不耐烦地说道:“哪来这么多话?闪一边去,没有半点规矩,若不是吴族长在此,定要好生教训你一番。”
吴青见得陈鑫如此态度,顿时强硬起来,招呼诸人到吴族安身,冷冷地朝着吴剑说道:“你父亲临战脱逃,故而战死,有什么好说的?你母亲知道羞耻,在家服毒自尽,你要是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吴剑如同五雷轰顶,顿时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