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匆忙站起身来,一面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一面忙向那人道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
没想到她的裙子却缠在了他西装外套的扣子上,她不过是想将裙子挽回来,没想到这只听到“刺啦”一声——裙摆裂开了一道口。
景澄顿觉尴尬,有些懊恼地转身就想走,没想到那人却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扣子上捡起从她裙子上裂开的一根棉线,递到了她面前,语调依旧低沉带笑,“真是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裙子。”
景澄一把抓回那根线,也不管他这样颠倒双方位置的道歉,淡淡回了句:“没关系。”
可那人随后却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弄坏了女士的裙子,岂能是一句对不起与没关系就能解决的?下了飞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
低劣的搭讪招数。景澄心头腹诽,原本想要径直离开,却不小心瞥见了那黑色名片上印着的三个字——乔慕沣。
乔慕沣……她心头一滞,下一刻,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接过了那张名片。
将名片拿到眼前一看,果然看见了盈丰集团的名字,以及他董事总经理的头衔。
景澄这才抬眸,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这才意外惊觉,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这种好看无关五官外貌,纵然也是出色,却抵不过岁月在男人身上所沉淀下来的沉稳与气度,格外……有质感。
景澄一时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只想到这三个字,却也觉得格外契合。
景澄将那张名片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飞机忽然再度颠簸起来,她身子一歪,已然再度跌入那个男人怀中。
只是这一次,乔慕沣伸出手来接住了她,双手扶在她的腰上,没有让她摔得太狠。
只是她坐在他怀中,他还伸出手来扶着她,这姿势难免就显得暧昧起来。
景澄双手撑着他胸前的西装,鼻端萦绕着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冷香味,她一时怔忡,竟没有再动。
而他一双大手稳稳托在她的腰上,声音低沉含笑地开口问道:“重心这么不稳?要不要我送你回座位?”
景澄回过神来,倏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翩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乔慕沣就坐在她后面两排的位置,分明隔着那样厚重的座椅,景澄却隐隐约约,只觉得芒刺在背。
片刻之后,却忽然有人走到了她的座椅旁边,景澄警觉地一抬头,看见了一个年约三十上下,戴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温文有礼的男人。
“小姐你好,我是乔先生的秘书。”那人手中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微笑着对景澄说,“乔先生怕刚才弄坏的裙子对小姐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将他的西装外套借给小姐,以备不时之需。”
景澄听了,不由得略诧异,忍不住后头往后面看去,却只见那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可若是真的不注意,何必还让秘书给她送什么西装外套来?
景澄回过头,看着那件她刚才已经接触过两次的西装,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难不成,还对她一见起意,竟然动了心思?
景澄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可是像他那样的男人,必定阅人无数,随时随地一时兴起的猎艳之心想必也不在少数,想来也不是全无可能。
想到这里,景澄推开他那个秘书递过来的西装,缓缓道:“不用了。试问还有什么影响能不好过身上穿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西装?”
乔慕沣的秘书听了,也并不多说什么,点头微笑之后,有礼貌地转身离开了。
到了下飞机的时候,乔慕沣刚好就走在她前面,景澄看着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始终保持着缓慢的脚步,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出了机场,景澄便叫了车直奔米夏地方,没成想却意外看见了一款清冷型的帅哥,对她自我介绍的名字是乔慕津。
景澄瞬间就想起了飞机上的那个男人,想起那张被自己放在钱包里的黑色名片。
有时间的时候,景澄就掏出手机来,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乔慕沣”三个字。
很快就有一大堆的网页弹了出来,景澄点开最上头的那个,看见了很详尽的资料。
乔慕沣,32岁,盈丰集团董事长乔绍洵的长子,同时也是乔绍洵名正言顺的妻子乔夫人所生下的孩子,算是长子嫡孙,现在担任盈丰集团董事总经理的职位,单身未婚。
景澄看到单身未婚那几个字,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对有些人来说,单身可未必真的是单身,只是为其寻花问柳创造的便利条件。
对景澄来说,这个男人的出现原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因此她迅速丢开手机,去找米夏的帅哥大厨帮自己准备吃的去了。
可这天晚上,她却忽然接到了父亲江鸿的电话。
江鸿从来是个大忙人,对子女的各方面都不怎么上心,面对着孩子的时候也向来是严肃的,如今家里遭逢巨变,他自然更是温和不起来。
“你去哪里了?”电话接通,江鸿劈头盖脸地问,“你跟你妈妈说了什么,把她气成那样?”
景澄倒是冷静得很,“我不觉得我跟妈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是说了一些事实。”
“简直不像话!”江鸿勃怒,“我一直以为我小女儿乖巧懂事,这就是你跟爸爸妈妈说话的态度?”
景澄听了,笑道:“那对不起了爸爸,我真的没那么乖巧懂事,让你和妈妈失望了,抱歉。”
“你这是要造反了!”江鸿难掩怒气,“你立刻给我滚回家来,不要让我派人来抓你回来!”
“为什么要我回去?”景澄问,“眼下家里乱成一团,我这么个要造反的女儿成天在您和妈妈面前晃悠,您和妈妈难道不会更生气吗?”
“你是我生的!”江鸿气得呼吸高低起伏,景澄在电话这头都听得清,“我叫你回来你就要回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那爸爸妈妈想让我做什么?”景澄也不再兜圈子,“不就是想要利用我来救江家吗?好啊,我救!我拼尽全力帮江家度过这个难关,成不成?”
话音落,景澄不等江鸿回答,一下子就挂掉了电话。随后她翻出电话薄,找到一个久违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那头传来的女声依旧轻柔,“喂,景澄?”
“初蓝。”景澄深吸了口气,“你最近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初蓝顿了顿,才回答:“我挺好的,你呢?”
“你应该知道,不怎么样。”景澄回答,“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了。”
初蓝很快低声回答道:“景澄,我知道你的意思,之前江太太也找过我。我跟他说过这件事,可是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懂的,他说帮不上忙,我也没有办法的……”
景澄深吸了口气,很快道:“好,你的心意我知道,那谢谢你了。”
“景澄!”初蓝很快又在那边喊了她一声,随后道,“我会再跟他说说的,也许有机会。”
“别。”景澄回答道,“这始终是外人的事,别为了这样的事情影响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忘了这件事吧,”
结束跟初蓝的通话之后,景澄就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帐叹气。
只是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今天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景澄想了一会儿,忽然就起身,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那张黑色的名片。
她盯着名片看了很久,不由得有些失神。
如果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那么,至少让她自己选择,是不是已经是最好的情形?
身为江家的女儿,景澄从来就知道自己不是自由的。除了小时候各种必须遵循的教养规范,还有跟傅景初那桩莫名其妙的婚约。
两个生活在不同城市的男女,一年顶多见个一两次,却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关系被定下婚约,真是有讽刺又可笑。
而更讽刺的是,她和傅景初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却依旧要一个绅士、一个淑女地保持着未婚夫妻该有的交往。
后来,傅景初在米夏的影响下,开始勇敢追求自己的真爱,向江家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对此景澄自然是高兴,可是却并不抱希望——上一辈定下来的婚约,哪里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居然异常顺利,她爸爸妈妈几乎立刻就答应了,于是她恢复了自由身。
可是后来,景澄才知道,那个时候家里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傅家虽然在雅城颇有声望,却也只是个书香世家,并非生意场上的家族。如果从前这场联姻是给双方的锦上添花,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双方的鸡肋,甚至是负担。
景澄是在意识到父母的意思之后才想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