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骄傲任性的景澄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对方该是个多可怕的男人啊?
她一担忧,所有的表情顿时都写到了脸上。
乔慕津见她的模样,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耳垂,缓缓道:“放心吧,我会让你尽快见到她的。”
米夏一听,心里立刻就扬起了希望,抬眸看着他,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米夏不知道乔慕津能怎么做,可是正如景澄在电话里所说,承希好好的,她的人生安全也没有受到威胁,米夏的确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尽力让自己平静。
接下来的两天,她还要面对外公、妈妈和弟弟,要交待自己和乔慕津的事情,还要面对舅舅和舅妈,跟他们保证会尽量帮米蓝尽快融入米家的大家庭。
与此同时,米夏还接到了肖启迈打来的电话,提醒她腾誉马上又要召开股东大会,她作为大股东之一必须要参加。另外基金会那边还有很多文件,等着她这个负责人签字作实。
之所以是“又”要召开股东大会,是因为在夏元恺去世,股份重新分配之后腾誉就召开了一次股东大会,目的自然是推选新的集团主席和CEO,那时候的米夏全无心力与精神,甚至长期连电话都不开,自然也就没有理会那件事。
这次又接到肖启迈的电话,米夏心里其实仍旧是有些排斥的,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而让她欣喜的是,上午她接到肖启迈的这个电话,下午她就见到了景澄!
景澄是来到乔慕津的公寓跟她见面的,一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景澄时,米夏惊喜得差点叫出来,一下子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她。
景澄很冷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犯不着啊!”
“胡说什么!”米夏忍不住埋怨了她一声,伸出手来将她拉进了屋子,随后才又问,“承希呢?”
景澄走到沙发那里坐了下来,抱了个抱枕,满目疲惫,“还承希呢,我现在连身份证、手机都没有,你觉得我还会有儿子?我早就知道这个臭小子是个祸害,早知道就不该把他生出来!”
“眼下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有用吗?”米夏微微蹙了眉看着她,“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生下孩子,是高兴还是生气啊?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景澄翻了个白眼看她,“米夏,你没问题吧?他对我真心什么?你别忘了,他可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米夏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忽然像是炸了一下,先前一直被她忽略的某些问题忽然之间清晰地浮上了心头。
最初她知道跟景澄有关的男人是乔慕沣的时候,她就觉得很诧异震惊,同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眼下她才突然明白了——
乔慕沣是跟夏语桐有关系的!当初在爸爸的葬礼上,乔慕沣亲自出席,夏语桐因为太过伤心难过还靠在他怀中过。米夏当时心思不在那上头,只知道夏语桐和乔慕沣关系不一般,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一下子惊觉,瞬间惊得脊背发凉。
“那你跟乔慕沣……”她震惊地看着景澄,“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澄歪在沙发里,听见这话揉了揉耳朵。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就是从她在飞机上,跌入那个男人怀中的时候开始的吧?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江家突逢骤变,家里所有人都瞒着她,直到最后一刻才让她知道。
她原本也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小姐,却一瞬间变成海城人人嘲笑的落魄千金。
只是对她来说,落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不能再肆意挥霍,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此景澄相当坦然,只是却受不了成天哭哭啼啼的母亲和唉声叹气的父亲。
家中大姐外嫁,帮不上家里什么忙;二姐离婚在家,成日里除了逛街吃饭就没有多余的技能;三哥江景彦早年曾经交下一堆的酒肉朋友,这两年也曾醒悟发奋,可是还没等他羽翼渐丰到能扛起这个家,这个家就已经垮了。
母亲动不动就在她面前哭,一副生无可恋毫无希望的状态,起初景澄也还耐着性子安慰她,到后来,母亲哭的次数多了,她忽然就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景澄发现,母亲似乎从来没有在二姐或是三哥面前哭过,却偏偏只在她面前哭。
某些意味忽然就明朗起来,景澄的心也寒了下来,对母亲江太太说:“那我能帮上什么忙?爸爸和妈妈觉得我能做什么?”
母亲拉着她的手哭得更加伤心绝望,“这个家从你奶奶去世就支离破碎,你大姐二姐的情况摆在那里,你三哥再怎么努力,没有后盾支持也是无能为力……我和你爸爸除了指望你,还能指望谁?”
“那我又能怎么样?”景澄冷笑一声,“你和爸爸想要我嫁给谁,来换取对我们江家的支持?”
“景澄!”母亲瞬间就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你的意思是爸爸妈妈要把你卖了换钱?”
景澄只是冷笑。
诚然,她在家中、江城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富家乖乖女的形象,漂亮乖巧,活泼可爱。
可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乖巧,也一点都不可爱。
从前要在各种各样的人面前表演乖乖女的形象,而如今,她终于不用再演了。
“难道不是吗?”景澄看着她,“您和爸爸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你——”江太太气急攻心,几乎差点就晕过去。
一向只懂得吃喝玩乐买名牌的二姐江景诺也在这时候出现,伸手扶住江太太的同时,她也一起指责景澄,“景澄,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出息了,谁让你这样跟妈妈说话的?是谁生你养你到二十岁的?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凭什么这样说话?”
景澄微微扬起脸来看着她,“那二姐到三十岁,又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呢?”
景澄一句话,霎时间就让这个原本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家里的氛围更加剑拔弩张。
江太太艰难地缓过气来,看向景澄,“好,你还真是出息了,我这个当妈妈的是管不了你了!”
景澄依旧是冷笑一声,回答道:“管得了,怎么管不了?要是我能像初蓝那样,嫁给慕绍南那样的人物,妈妈可巴不得把我放在心肝上,成日成夜地管着我疼着我吧?”
初蓝是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江老太太一命的女孩,因此非常受江老太太的喜欢,跟景澄也是从小认识,算得上朋友。初蓝只是非常普通的人家的女孩,却跟海城首富慕家的大公子结缘,成为了慕家的长媳。
慕家作为海城首富,影响力远在江家之上,两家虽说素有交情,不过是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说到底,江家在海城还是要处处仰慕家鼻息而活。初蓝在江家原本是个不受待见的贫穷人家的女儿,没想到一夕之间成为了江家之上的人物,这件事顿时就成为了江家人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景澄直截了当地将这根刺拔出来,又重新插回江太太的心里,顿时气得江太太脸色大变,“你——你给我滚!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景澄听了,果真转身就离开了江家。
她去了曾经的高中同学家,到达之后就给三哥江景彦打了电话,傍晚时分,江景彦就带着她的行李来找她了。
江景彦虽然依照她的话把行李给她带了过来,却并不赞同她任性的举动,“现在家里情况特殊,爸爸妈妈精神难免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说话难免有难听的时候。你在这时候跟家里顶嘴吵架,还要离家出走,不是给家里添堵吗?”
景澄听了,只是轻笑一声:“三哥,你在家待的时间比我长,那个家是什么样,你比我心里清楚。我知道我这么走了的确过分,不过你放心吧,爸爸妈妈既然认为我欠了江家的,那我找机会还就是了!”
江景彦虽然担忧不悦,可他自己目前也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并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来教育妹妹,因此对景澄,他虽然劝慰了几句,可是并没有说太多。
景澄第二天就登上了飞往雅城的飞机,去找米夏。
飞机上,一阵气流颠簸,刚刚去完卫生间回来的景澄瞬间失衡,身体一歪就倒向了旁边的座椅。
那架航班商务舱里人并不多,偏偏景澄倒过去的那个座位上就有人,还是一个男人。
她倒得彻底,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他怀中,匆忙攀着他的肩膀坐起身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深邃眼眸。
很多时候,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大概还是可以从眼睛判断出来的。
景澄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非池中物,不好相与。
那男人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同时隐约含笑,低声问她:“小姐,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