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逆最近有点心烦,按理说他觉醒了前世剑神的记忆,历经红尘万千事,心如深潭波不起,不应该再莫名其妙出现这些烦躁情绪,但是当他看见穆念雪,总有一丝欣喜与悸动从心里冒出,无法阻止。在上古之时,他见过玄女传道虹越星海,见过月神巡天万众膜拜,甚至见过圣人女娲,但是以他的道心看来,不过都是红粉骷髅,一个人真正存在于世上的只是他的灵魂,所以他从未因任何人的美貌动心。反倒是今生,穆念雪的脸频频在他脑海里盘旋,一颦一笑,无不拨动心弦。而越是这样,他越感到自己身为秦逆的存在,反倒是韩正心的身份仅仅只剩一段漫长的记忆了。
秦逆这天正盘坐在床上修炼,运行前世所开创的剑道神典——《天下剑》,经过在剑宗一段时间的学习,他了解到不知什么原因,上古封神之战后历史出现了严重的断层,诸多道法神通都消失在岁月里,即便是他开辟的那一种体系到了现在也变得破烂不堪。当韩正心登临剑神之位时,曾为自己的修行体系划分几个大境界——剑体、藏剑、御剑、剑心、纳道、天下剑。到如今,凡是走修身外剑的修士无不止步剑心之境,关于后面的修行方法断了,这还是一代代仁人志士努力探索的结果。但是黄帝修身内剑的体系却昌盛不衰,道路从未断绝,甚至犹有发展,在上古时期,这种体系共有剑丹、蕴魂、融身、化剑、道存五大境界,直到晋代一代剑道妖孽横空出世,智慧通天,在原有境界之上再进一步,开辟道显一境,压盖万古,绝世无双,史称剑圣!
秦逆如今踏足剑体之境,前世之所以另辟蹊径,盖因修身内剑对体质要求太高,使得能够在剑道上有所成就的人寥寥无几。所谓剑体境,便是为了弥补身体上的不足,不断地用纯粹的灵气淬炼体魄,宛如锻剑一般。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穆念雪在门外大喊:“秦逆,快出来,有大消息!”经过时间的磨合,四人的友情越发深厚,穆念雪也在他们面前露出了跳脱的性子。而许慎与蔡云都对秦逆的变化有所察觉,却又说不出来,便也放弃了探寻。秦逆推开门,穆念雪三人站在门外,她脸上现出狡黠的喜悦表情,说:“我们的大天才,对你来说可有个好消息啊。”说完,她笑意盈盈地盯着秦逆,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秦逆见状,又好笑又高兴,问:“穆大小姐,什么好消息啊?”
关于穆念雪称呼秦逆大天才,起于几个月前的那件事。进入剑宗的弟子已经步入修行的正轨,除了文道弟子每日朗诵经文,翻阅古籍,铸造道和剑道的弟子却实实在在迈上了修行之路。先不谈铸造之道,剑宗所行剑道乃是身内剑的修行,得承剑王,却又有别于传统的身内剑,这也是剑宗能名胜一方的原因。
那天秦逆等人正在演武场聆听师长讲经传道,一招一式莫不耐心教导,如此直到日上三竿,便由弟子们自行讨论参悟。穆念雪带着许慎找到秦逆想要和他比划比划,秦逆欣然答应,两人不用兵器,以指为剑,有来有回,短短十几回合,秦逆一指点在她额头上,在她微微的懊恼与震惊下结束了这场比试,许慎见此也十分惊异,虽然早已看出秦逆天资不凡,也不敢料想进入剑宗后便似鲤鱼跃龙门般换了个人。这里的过招自然也吸引了其他同门的注意,有人惊叹,有人好奇,有人不屑,一个弱冠之龄的青年见猎心喜,提出也想与秦逆切磋一二,一群人大哗,因为这是自入宗门后便展露头角的天才,在剑道修行上极具智慧,被李师言及有生以为剑的天赋,在宗门新收的弟子中享有威望,有人的地方便免不了结党营派。
“入门许久,却不闻道友之名,今次一见,惊为天人,我姓张名不易,天生喜好弄剑一事,望请见谅,多加赐教。”张不易谈吐从容,声音轻和,抱拳作揖,礼数极为周到。
秦逆也不禁另眼相待,颇有审视后辈的意味,他答道:“好。”
身内剑在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与一代代天骄英才的努力下,与上古之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秦逆也想从头看看这条体系,因为如今他正在琢磨着如何把身外剑与身内剑结合起来,开创出更加辉煌的剑道。
这次比试便有了些肃穆庄重的味道,两人相对而立,余人环列四周,留下一大片空间,讲坛上的剑宗师长也将目光投向了这边,对张不易这位被李师称赞的弟子主动向别人挑战也有些好奇,对于秦逆这位弟子,他在授课时也有所觉察他的异于常人,此刻也想看看这人的真正水平。
“兄台,不易比剑,向来不敢有一丝一毫轻慢与懈怠,请你尽全力。”说罢,张不易从同伴手里接过一柄长剑,秦逆见此,笑了笑,也拿出宗门所赐的配剑。
就这样互相观望一会儿,张不易率先出剑,脚步灵动似行云踏水,剑出迅疾如天外惊雷,众人叫好。秦逆也不慌张,看出对手在剑丹境已小有造诣,右手一挑,挽出剑花,轨迹如羚羊挂角,在清脆的撞击声中张不易的攻势被卸尽。然而张不易转身一劈,蓦地一道剑光浮现,空气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其势重若千钧,秦逆则随手一挥,像是清风拂面般温和,那势如破竹的一剑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张不易内心又兴奋又沉重,他不再进攻,收剑而立。秦逆笑道:“给你看看我的剑。”
话音刚落,秦逆双手放空,剑如飞鹰浮在身侧,观战者惊讶得无以复加,这是什么招式!转瞬间,剑化游龙,飘逸而出,在张不易眼里,此剑飞行时分化万千,遍布在各个角落,剑尖全都指向他,他无处可避。他也不打算避,霎那他便将一身真气溶于一剑,体内尚未完全成型的剑丹颤动,零星的剑意迸发,一无反顾地冲向那奔来的一片汪洋,然而终究如巨浪下的小船,在秦逆的剑停在距他眉心一厘米处便沉没了。
那位师长也吓了一跳,心里反复念叨:身外御剑,得见剑道苍茫,何等鬼才,惊艳至此!但是又念及如今身外剑的道路已断,不由又是一阵惋惜。然而那些才踏足剑道的弟子却不懂这些,只觉得目眩神迷,惊为天人,穆念雪眼睛放光,嘴巴微张,许慎眼里也充满了震撼。
秦逆把剑收回来,所谓身外剑,如果是前世韩正心那种境界,便叫天下之大无物不为剑,剑起则星河动卷,光明长存。而今秦逆已有韩正心之精神意志,虽然神魂不在,御使一柄剑也是信手拈来。
自那以后,秦逆在宗门里便小有名声,一些师兄师姐也有听闻,观战的那位师长将此事说与传功长老,又是称赞与叹息不已。新入门的弟子中有好事之徒把秦逆与那些入门不久便被某些师长收为亲传弟子的天才比较,有人认为可堪并列,有人认为不值一提。秦逆对这些事并不在乎,只是一心琢磨身外身内剑的结合,而穆念雪便是因此一直称呼他为大天才的。
穆念雪笑看着秦逆,说道:“有传闻说域府之地要来个大人物,宗门决定在那时举行会武,倘若能在那场会武取得不错的成绩,或许能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赏识。”说完便看着秦逆,期待他的反应,然而秦逆仍是那副从容模样,他本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于他而言,却又不足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