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至极的院落,一弯银月倒映于院中清幽的小湖,别有一番淡雅素净的味道。小湖并非死水,从院墙外引入一条小小的沟渠,穿过一座匠心独出的小水车,缓缓注入湖中。
那小水车上的竹筒,汲了半筒清水,转动中悠悠而上,叩在水车上方的假山棱角处,发出空空的声响。竹筒中的水,顺着假山上专门留出的水道中,灌入一尊白色的石舂中。
一只素雅到极点的白净小手,拿着呈古铜色的水瓢,将水盛入暗褐色的茶具中。偶有水滴溅出,落在那小手上,更添几分润泽细嫩。
佳人手上微凉,不由低声惊呼,细柔的眉毛不禁蹙了起来。那弯弯秀眉下的美瞳,恰似慵懒无比的猫咪,让人忍不住心中温柔,想要尽情的抚摸于她。
听到佳人的惊呼,不远处的房内传来尖锐的声音询问道:“若卿,出什么事了?”
佳人脸上露出一丝彷徨迷茫却又有些感激的表情,旋即回头温声答道:“是若卿不小心,污了这茶水,倒让贵客久等了。”声音软软甜甜中又带着几分不羁和坚硬,却有着撩拨男人心思的绝佳魅惑,端是个风情无限的女子。
“倒不是什么贵客,今日南宫随李师爷拜访,倒是打扰了嫂夫人的清净,还请原谅则个。”这声音却是南宫越的。
佳人露出浅浅一笑,将茶具中的水倒入小湖之中,重新舀出一瓢水注入茶具之中,这才单手提起素白的曳地长裙,摇摆着纤细的腰肢,款款走入屋中。
“南宫员外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李爷的朋友,受邀前来,若卿自是为李爷欢喜的紧。”佳人微笑着坐到桌旁,玉指芊芊,开始有条不紊的泡茶。
南宫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之迅速将神色掩饰起来。这女人是李松龄的禁脔,可不能犯了大忌,但他心中也是暗叫可惜,这女子是多么的冰洁俏丽,却被个半男人给保养起来,糟蹋了,实在是糟蹋了。
李松龄满脸温柔的看着佳人,佳人偶然抬头,便还给他个同样温柔的笑颜。
今天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看你们对眼肉麻的。南宫越吃了口味,不由轻轻咳嗽一声。
李松龄恍然回神,转头对南宫越说道:“对了,南宫员外,今日你说起那宁韬,不知此子到底是何来历?看他那身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可是这下脚却着实不轻,到现在我这肚子还隐隐发疼。”
南宫越还未回答,若卿却是惊呼一声,玉手轻掩娇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冷声问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李爷?”
李松龄呵呵一笑,摆摆手说道:“若卿,莫慌,文人拳脚,虽然有些力道,倒也不打紧。”
若卿蹙眉,转头对南宫越说道:“南宫员外,此事你可不许瞒我!李爷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这宁韬又是何许人物,你定要好好道来。”
南宫越为难的看着李松龄,李松龄呵呵笑道:“南宫兄,你切莫小看了若卿。她看似文文弱弱,但这心里可有的是主意呢。这次咱们几家联合做这抢夺官锦的买卖,还需若卿出面弄个商铺的。”
南宫越赞叹道:“嫂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让南宫越汗颜不已。”
若卿没理会南宫越的赞扬,一双俏目紧紧的盯着他。此时,这女人已经不是温顺到极点的波斯猫,倒像极了看到猎物后的母豹子,那双眼睛微微眯起,伴随着素雅却颇有些线条的瓜子脸,别有一番刺激男人征服的风韵。
南宫越不敢怠慢,开始讲述宁韬来到姑苏后的那些事情,事无巨细的向李松龄若卿二人讲了个明白,当然他对南宫筝婳的安排却是一言带过,他跟李松龄还没有那么亲密无间。
若卿面色如霜的听着,脸色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只有听到南宫越说起宁韬曾经说过“皇后娘娘有什么好,整天闷在高高的城墙里”这句话时,她明显的错愕了一下,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
李松龄看在眼里,内心不由深深的叹气。
南宫越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将他对宁韬的印象说了一遍,随后沉声说道:“李兄,这宁韬看似年轻,实则心思如同老狐狸一般。如今知县大人又对他另眼相看,咱们须小心在意,莫要让他偷空占了大便宜。”
李松龄沉吟不已,若卿却冷笑道:“好个宁韬,明明是心思深沉,偏又做出如此莽撞的姿态,若心中不是所图者大,断断不会如此。既然如此,那若卿便向李爷和南宫员外讨个职,这组建新作坊,竞争官锦的事情,便交给若卿来做吧。若卿倒是想看看,有我燕若卿看顾着,这宁韬倒是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李松龄和南宫越同时看到,燕若卿的脸上浮起了浓浓的好战色彩,却与方才那温情款款的江南佳人比起来,风格迥然不同。
此时的燕若卿,仿佛比方才更加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的韵味,就算与她常年相处的李松龄,脸上都满是沉醉。
尚不知自己已经惹上静淡如水却充满斗争欲美女的宁大当家宁韬,如今正歪着脑袋斜着嘴,一边享受蝶儿那小巧的拳头捶着肩头,一边拍着桌子骂骂咧咧:“你们这群不成气的东西,老子让你们过来是办事的,是赚钱的,你们倒好啊,这天还没黑呢,就去逛窑子去了,都被山寨里的那群人带坏了!”
来得这七八个人是山寨中仅存的少壮,宁韬自称老子那是很正常的。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却惹得蝶儿噗嗤噗嗤直笑,柔声说道:“我的公子爷呀,瞧你说的这话,咱们本来就是山贼啊,你又见过几个好的山贼呢?消消火,你也不能指望他们,能跟您一样,明年就能考状元啊。”
宁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指着其中一名山贼喝问道:“你,说说,逛的是哪家窑子,里面的姐儿俊不俊,收费贵不贵?”
一干人正被宁韬骂得狗血淋头,突然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同时目瞪口呆,尤其是被点名的那个,更是面红耳赤,左右看着地下,看样子是在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准说!”蝶儿气的眼睛滚圆,也不再按宁韬的肩膀,叉着腰指着这群人说道:“都有出席了,都有出息了是不是,看我回头不像老平叔告状!”
乐子在一旁听着,连忙说道:“蝶儿姐,可别啊,你这是害我呢。出山寨的时候,我可是跟老平叔做了保的,要把他们看好。你这一告状,老平叔第一个就饶不了我啊。”
蝶儿杏眼含煞,摆出大姐大的派头,冷哼道:“那你看好他们了吗?”
乐子顿时萎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蝶儿气势更足,继续数落道:“大当家的这么说你们,是为你们好,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进那种地方使坏……”说到此处,蝶儿突然回过神来,好像来姑苏的第一天,这宁韬便是夜不归宿的,他不是也去了那种地方使坏了?
她迅速低下头去,想要看看宁韬的表情有没有尴尬,却看到宁韬深锁着眉头,声音低哑的说道:“听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不是大当家的想骂你们,这完全是出自关心!”
他的脸色越发凝重了,非常诚恳的继续说道:“找姑娘不要紧,但找归找,一定要带套!”
带套?宁韬想到古代有几个皇帝就是偷出宫门寻花问柳,结果却身染花柳病而死,这时代可没有什么特效药,也没有什么鸡尾酒疗法啊。这个时代的套套,好像还是用鱼嘌做成的,一股子腥味不说,用之前还要提前用温水泡过,麻烦得很,要不找时间把什么杜蕾斯给折腾出来?
一群后生中总算有人耐不住了,脸红耳赤的解释道:“大当家的,俺们,俺们就是进去看了一遭,什么都没有干啊。”
其他人也连忙点头,一个劲的说道:“是啊,俺们什么都没做,大当家的,你这可怪不了俺们啊。”
“什么?!”宁韬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圆,食指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这群蠢货,进去以后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占便宜没,摸了没,那……”
“大当家的!”蝶儿愤愤的跺着小脚,脸飞漫天云霞:“你怎么,你怎么……”她3也不知道当如何说才是,小嘴一扁,好像要哭出来一般,却是羞得双手捂耳,急匆匆的离开了屋子。
宁韬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蝶儿跑得越发快了。
“听见大当家的教训没,以后进去了,能占便宜就占便宜,要不然银子白花了!”乐子当起了教官。
“听到了听到了,乐子哥,俺们听大当家的。”
“砰!”桌子猛然一响,宁韬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当真是面如锅底。
“兄弟们,大当家的在这姑苏地头上被地头蛇欺负了,今儿个叫你们过来,就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等会儿你们谁也不用看我面子,把那个说话最横,一群小弟保护的家伙给我蒙上麻袋,扛到西子湖便就行!”宁韬狞笑起来:“今天我要让他尝尝套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