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韬,你小子就是个十足十的搅屎棍!哪里臭你就往哪里搅和!南宫越顿时脸色哭丧,官锦这个东西,姑苏城的各大商户哪个不看着眼热,有时候自己的研究,连族人都要瞒着,哪里像宁韬这样,当真好几个人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了?水知县的贪财那是出了名的,李师爷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两人知道南宫家有了新配方,还不趁机掺一脚进来?偌大的利润啊,原先两个人,甚至说是一个人独占,现在要变成好几个人分,那股子难受劲谁也形容不出来。
最让南宫越郁闷的是,他还闷头闷脑的要保宁韬,已经在水知县和李师爷那里落了话柄,他要是不把利润拿出来,这两人还不知道拿出什么鬼主意来整治宁韬,到时候连他这个保人也要受牵连。以前大哥在朝中为官他自然不怕,可现在大哥已经锒铛入狱,他在姑苏可是雨中浮萍无依无靠,要是再得罪了父母官……南宫越额头的汗水顿时冒了出来,狠狠的瞪着宁韬。
宁韬倒是满脸的无辜,那神情还对南宫越颇有怨言,就差张嘴责难南宫越出尔反尔,不承认他跟南宫筝婳的事情了。
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南宫越此时将宁韬扔进小胡同捅死的心都有了。感受着水知县和李师爷炽热贪婪的目光,他只有无奈尴尬的假笑道:“宁韬手中确实有一秘方,做成新布大有可为,只是这配方稍有瑕疵,上色的布匹却不能长久不变。若是将此布送往宫中,那欺君之罪的帽子,怕是要扣下来啊。”
看看,咱南宫越可不是小气的人,干脆承认了,而且也给你们说明了这布匹是长久不了的。你们要是有心做,行啊,你们都拿去,到时候被圣上怪罪,可不关我南宫越的事儿。
他的算盘打得滴溜溜直响,却不料宁韬马上张嘴说道:“哦,原来少了那味药,这配方就出毛病了啊?本来那方子我没带在身上,靠记忆写了一份,老觉得少了点东西。刚才在大街上骑马的时候,就那么突然想起来了,正想回去跟南宫老爷说呢,结果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南宫老爷!宁韬这称呼变得太有意思了。
南宫越这次算是真的明白了,宁韬这小子不但不傻,而且还诡得很,摆明了是要在他南宫越的饭碗里抢饭吃。什么忘记了一味药,那是干脆不给吧!现在好了,四个人盯上了,看似宁韬处于最劣势,现在反而只有他有最全的配方,他要不说话,谁也别想做。
宁韬此时已经转过头去,对水知县作揖道:“恩师大人,不知学生这考校一关,是否过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那考校之事?水知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询问李松龄此事该如何解决。李松龄满脑子都是官锦两个字,哪里还有心思考量这个,只要宁韬把配方送出来,他连宁韬骂他的事情都可以不追究。
旁人不知道这官锦到底有何重要,但这几个人都是姑苏城的老油条,自然是深湛其中门路。能入皇门的,那边可统称为官锦,朝廷会给生产官锦的商家颁布个牌子,用来承认其身份。
这牌子的讲究那可就多了,只要往自己店铺上一挂,就敢睁着眼说瞎话,将店里的布匹丝绢都可吹成官锦,哪怕是寻常的布料,也比同类产品贵上一两分,还会有人趋之若鹜。宁韬若是知道了这其中的门道,肯定会恍然大悟,那可不就是后世的名牌效应么?名牌之下无好货,这都是传了几辈子的话了。
李松龄沉吟道:“若这宁韬的方子果真过得去,咱也不跟他这小毛孩子一般计较,就算是官造司那边,咱也会打声招呼,照顾一二。”
一句话,直接把眼光定位到钱上了,这俗话说得好,太监爱钱果然不假,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在女人面前收获尊严,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只有用金钱来挽救。
宁韬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呢。水大人乃是多年的行家,不如就请您检验一下如何?”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毕恭毕敬的走上几步,放在了水泉鸣的公案之上。
只是在这一瞬间,宁韬跟水泉鸣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宁韬:水大人啊,你别装了,咱眼睛毒着呢,你那表面现象,伪装的太不像话,咱有些看不惯了。
水泉鸣:好小子,不是一般的货色,连李松龄都敢招惹,我很看好你哟。
他们两人同时微笑起来,倒是颇有些相知甚晚感觉。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过了南宫越和李松龄,他们此时正在暗地里叫苦不迭。这配方落到水泉鸣这个大雁过去也要拔根翎毛下来的家伙手中,他们还能不能分杯羹,很难说啊。
“这个东西,我来看看啊。”水泉鸣装模作样的拿起纸,也不去看上面的字,而是给了宁韬一个询问的眼神。
宁韬微微点头,意思是告诉水泉鸣,配方绝对经得起考究。水泉鸣心里有了谱,摇头晃脑的看了半天,点头道:“我看行。”
南宫越和李松龄就算是再傻,也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宁韬跟水泉鸣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宁韬保证这配方没错,而水泉鸣则给宁韬提供其在姑苏的保护,这两人算是真的狼狈为奸起来了。好大的一块肥肉,却没有两人的份了。
两人脸色顿时如丧考妣,却不料水知县却说道:“南宫家是做布匹的老行家,这染制测试之事,还是交给你们为好。”
南宫越万万没有想到,水泉鸣竟然把吃到嘴里的肥肉还能吐出一块来,顿时惊喜交加,像立军令状一般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水大人请放心,南宫家一定把这事儿做的妥妥当当的。”
水泉鸣点点头,又对李松龄说道:“李师爷,你对姑苏知之甚详,却需小心谨慎些,弄个新作坊出来,切不可露了咱们的身份。”
李松龄也没有想到这好事居然也有他的份,顿时也如南宫越般跳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
“至于宁韬……”水泉鸣沉吟道。
“恩师大人,小生既要苦读诗书,以待来年大考,又有一间车行还待打理,这布匹生意,便不掺和了吧。”他笑得非常诚恳:“古语拜师须有礼,我那份子,便送与恩师大人当礼物吧。”
无耻!李松龄和南宫越心中同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此一来,宁韬虽然是舍弃了不小的利益,但换来的却是在姑苏城张牙舞爪的横向走路,这好处简直说都说不清。
一时之间,他们看向宁韬的眼神顿时变了,这个小子,太阴险了。
果然,此间事情迅速敲定,宁韬跟李松龄的那点屁事也揭过不提,只有最后水知县拍着宁韬的肩膀说道:“还有二十余日便是我姑苏金秋才子宴,到时可要为为师争口气,让那些才子们看看,我水泉鸣的徒弟,可比他们要强得多。”
说罢,水泉鸣看着李松龄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鸟是烦恼根,不错不错,很有前途。”说着,晃着他那肥硕的肚子和油水的屁股向着后堂走去。
宁韬看了他半天,终于闷出两个字来:我靠!
回到还未开业的店中,迎着乐子等人关切的目光,宁韬大马金刀的往院子里一坐,扯着大嘴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晚上把事儿给大当家的办漂亮了!现在哥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你们就可了劲的给我闹腾,把天捅出来,老子吹口气就能给你们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