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了,终于动手了!不少人心里腾起如此的念头,这宁韬说话也忒气人,就算是个娘们也忍受不住,更何况李松龄在这姑苏地头上还是响当当的一号角色?他这是自己上,没有叫人群殴已经是很给水知县面子了。
水知县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没有看到李松龄如此作为。
宁韬眯缝着眼睛,将李松龄水火棍的来势看得仔细,待到这水火棍携着风声就要及身的时候,他猛然双手撑地,身体向着左边旁移了稍许,那水火棍的棍头,就砸在宁韬面前的青砖上。
“我要杀了你!”李松龄见没有砸到宁韬,顿时满脸通红,双手用力,又将水火棍挥了起来。
“咣!”又是一个大脚丫子!李松龄明明看到宁韬身形未动,这脚丫子却是从何而来?这一脚可算是力大气沉,李松龄仅仅是脑袋中闪过疑惑的念头,就哎哟一声,捂着胯部摔倒在地上。
赵青云满脸正气的喝道:“公堂乃是朝廷律法的威严所在,怎容你这个阉人在此胡闹!咆哮公堂,还当真你以为你还是东厂的番子吗?”
东厂!宁韬满头黑线,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跑到明代去了?可这分明不是啊。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变色,只是冲着赵青云微微点头,表示感谢,随后转向李松龄,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李师爷,你也是个文明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动粗呢?像咱们读书的,虽然要桀骜不群,但也要尊我皇威尚是正途。看看,像我……”说着,宁韬从身侧的口袋中掏出描金纸扇,哗啦打开,放在胸前轻轻摇摆了一下,淡淡的说道:“要淡定啊。”
李松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中的愤恨是藏也藏不住的。
“动辄便要取人性命,我若是知县大人,当真要为有这样的师爷蒙羞不已啊。”宁韬声音很淡,但突然就把矛头转向了水知县。
赵青云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看向宁韬。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若只是针对李松龄,那还情有可原,但就这样暗讽水知县,未免有些太唐突了。他倒是知道一些水知县的底细,但也不敢轻易的去犯水知县的霉头,这宁韬初来咋到,倒是想把姑苏城里这几方大佬都要得罪个遍么?
姑苏知县,知县师爷,还有守城将军,这三个人往外一走,谁不毕恭毕敬的?如今却因为宁韬这个外来户齐聚一堂,倒真是有些新鲜了。
水知县呵呵一笑,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对赵青云慢慢的说道:“此事乃我公堂大讳,赵将军,我看你还是回吧。”
宁韬刚才那句话,已经把水知县得罪了。赵青云心中想着,愤愤的瞪了眼宁韬,低声道:“果真是毛头小子,毛头小子啊。”说着,也不管宁韬是何表示,转手对水知县说道:“大人既然有话,卑职自然尊听,只是这件事卑职还是个见证,您看……”
水知县呵呵一笑,摆手道:“此事已经明了,想来是李松龄对宁韬抢先威胁,宁韬迫不得已才会动手反击,本县已经明了。”
赵青云顿时目瞪口呆,这个水知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理了?他疑惑的看向宁韬,宁韬冲他眨眨眼,又将嘴巴向李松龄歪了一下。
赵青云顿时明白过来,宁韬就是抓住了李松龄不可一世的气焰,故意用言语将李松龄激怒,让他抢先动手。李松龄仗着到了县衙,却是没有丝毫避讳,却被宁韬抓住了话柄。此事水知县心知肚明,但他竟公然表示此事是李松龄的错,难道说,他那边要动手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赵青云躬身退下,心中琢磨着该找乐子好好的摸摸宁韬的底细。
“大人,松龄纵然动手有错,可这宁韬妖言惑众,竟将什么车子送与人力所驱,乃暗讽我朝子民与牛马无异,实乃亵渎天颜,有辱圣眷。还望大人将松龄杖十而戒,将宁韬打入死牢!”
宁韬听得满头雾水,他做个车子就这么多事儿吗?听李松龄话里的意思,这人骑车还跟皇上扯上关系了?那就更加怪了,车子跟皇帝有血缘关系吗?骑车不会亵渎天颜,骑人才会……额,若是骑的那人乃是皇帝的闺女,你李松龄还要叫人家驸马大人呢!
宁韬打了个哆嗦,这思想飞跃的,怎么这么的离谱。要是让李松龄这话落实了,他来县衙的目的可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故此宁韬连忙抱拳道:“启禀恩师大人,学生观看圣贤之书,上面却无任何不准人骑车的定论,况且学生心血来潮所做的这车子,可不仅仅是骑着有意思而已。”
水知县右手抚摸着肚子,看了看宁韬又看了看李松龄,呵呵笑道:“你们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县又没有看到那什么车子,却又如何断论?”
车子早就坏了!宁韬一句话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那边李松龄却略显得意的说道:“大人,此人公然亵渎圣贤,我姑苏子民义愤填膺,早已群起将那妖物砸烂。可见姑苏在大人的治理下,民众齐心,欣欣而往啊。”
这马屁拍得水知县笑得更和善了,可越是这样宁韬越觉得有问题。看水知县的表现,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仿佛是个阴阳脸墙头草,可这家伙的肚子,当真就是草包一把?傻子才会相信。宁韬自信他的感觉非常敏锐,有两三次他都感觉水知县用考量的目光看他。
再说,方才赵青云叫出了李松龄曾经是东厂的人,这个东厂是什么机构,他还没有摸清,但听到赵青云的语气中尚有几分避讳,那也不是能简单相处的。一时之间,宁韬发现他制定的策略好像又钻进了更大的局里,他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否则只能继续落草当他的山贼去了。
山贼!宁韬顿时微笑起来,抱拳说道:“启禀恩师大人,学生心血来潮做此物事,却又是因为某位同乡在外地求学,回家途中遭遇山贼打劫,所带钱财皆被抢掠,人也被他们抓上山去当了肉票。学生就想,若是有轻便之车,可以行走于山地之间,又比人跑得快些,若是遭遇山贼,便可脱出重围,此乃一大善事啊。”
“奇淫巧计,不足道也。”李松龄冷哼。
水知县摸起了下巴,半天不再说话。宁韬心中打鼓,这家伙到底在寻思什么?那些小说里面都说古代人就是那种“人傻钱多速来”的德行,怎么他碰到的人除了南宫筝婳好像傻大姐一样,满脸的主意都写在脸上,其他人一个比一个阴呢?就算这个李松龄,曾经身为东厂番子,可是在这水知县面前,半字不说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也是有个心机的。
宁韬暗暗擦汗,若不是李松龄的身体有缺陷,最恨别人拿这个说事儿,今天恐怕宁韬就要折进去了。这也给宁韬提了个醒,莫信小说,小说害死人啊。
过了盏茶功夫,水知县才叹口气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敬重的师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敬为上宾,一个却又是我的学生,他日若是过了府试,那本县便有举荐之功。只是……”说到这里,水知县踌躇道:“这个学生,我还没有考校过,不如就请李师爷出个题考考他,若是师爷满意,本县便做个和事老,你们两家就此罢手,做个好朋友吧。他日若是有谁飞黄腾达,那也是我姑苏一段佳话,你们看如何啊?”
和事老!县太爷不审案,去做和事老!事情的发展开始与宁韬的设想不合了,本来他是打算从某个角度用车子后续的发展来勾引水知县的,可现在这水知县不玩贪官,开始玩起文学了,这找谁说理去?他以为他是和珅呢?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宁韬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学生家境贫寒,所读之书也甚为寥寥,却如何敢应对李师爷?”他这话里又带上了几分挑衅,李松龄哪里还能忍住?
“考便考,李某倒是不信了,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的道行?”说着,他也从腰间拽出折扇,哗啦打开,摇晃了几下,嘴角带上一丝嘲讽的笑容,慢慢的说道:“飘香桂花,却哪得臭小子?”
骂谁呢,骂谁呢?最恨这种酸溜溜的文人,打不过别人就玩嘴皮子,暗讽暗骂的,一点爷们气都没有!爷们,那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哪里还需要拐弯抹角的!宁韬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朗声说道:“温酥油菜,又怎奈老梆子!”
敢骂哥是臭小子,你丫就是个老梆子。宁韬玉树临风的微笑着,满脸的春风。
公案上哗啦一响,宁韬和李松龄同时看去,却发现水知县不知道怎么的就钻到了公案下面,撅着肥硕的屁股在那里一抖一抖的。
这公案下面,不会是藏着女人吧,看水知县火气大,给他用口消火呢?宁韬纯洁的想着。
(旁边装修总算完了,明天开始一天三章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