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韬整张脸看上去,实在像极了被人狠狠捏在一起的饭团子,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都向中间集中,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架势一览无遗。
本来听到门房告状的家丁首领还对宁韬有几分看重,此时见宁韬一副受苦小鸡仔的德行,那稍稍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了下去。看看宁韬那苦到极点的脸色,家丁首领毫不怀疑,若是南宫筝婳背过身去,这宁韬恐怕立马掉头就走。
这种胆色的家伙,门房那小子怎么被他放倒的,真没出息!整天就知道活在女人身上,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家丁首领的神情逐渐高傲起来,翘着鼻子看着天,居高临下的说道:“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宁韬苦色越发加深,回头偷偷的看了眼南宫筝婳,小心着询问家丁首领:“这位姑娘可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啊,你们这么搞,要是让南宫老爷知道了,会惹下大麻烦的!”
家丁首领哈哈大笑,脑袋几乎要昂到天上去,根本对宁韬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连宁韬这种弱小鸡仔都懒的看上一眼:“想来我们南宫家闹事,你们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咱们老爷是南宫家一根独苗,膝下只有一子,又是哪里来的大小姐?”
南宫筝婳脸色巨变,叔父难道根本没有跟人提及,姑苏南宫家之所以能够如此兴盛发达,靠的全是老父在朝中的照应?她正想询问询问,却陡然发现,她又看到了熟悉了一幕。
飞脚,又见飞脚!
宁韬上半身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彷徨和无助,依然让人感觉他就是被人支使的小棋子,下半身则宛如毒蛇一般,诡异的踢出了让人心碎的一脚。
“嗷!”铜墙铁壁一般的家丁首领发出让人心酸心碎的尖叫声,双手死死捂住命根处,两条大腿以膝盖为中心成了个倒写的“Y”,摇摇摆摆了几下,面色苍白的倒了下去。
“通!”强壮的身体砸在地上,顿时把地皮震得颤了三颤。
“倒了没?”宁韬侧着头问乐子。
“公子倒了。”乐子忙不迭的回答。
宁韬不好意思的捏捏鼻子,往旁边吐了口口水,冲那几个家丁说道:“我不跟脑袋有问题的人说话,长得倒是五大三粗,一脚下去屁都放不出来,没劲!”
大哥,你刚才那是偷袭,完全是红果果的偷袭啊!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个脸露怒色,磨拳擦扎就有群殴宁韬。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不要脸是不是,不要脸是不是!”宁韬大呼小叫起来:“乐子,去,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比人多谁怕谁,咱可是南宫大小姐的人。”
不要脸?估计你小子才是真的不要脸!一对一单挑竟然****手,现在不占便宜了,就扯着嗓子玩滚刀肉,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惫懒的人物?非但几名家丁看着地上满地打滚的家丁首领心头暗骂,就连南宫筝婳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奇葩?
宁韬说完这话,好像也感觉说得有些过了,伸手指向另外一个壮汉家丁,砸吧砸吧嘴说道:“你过来,咱们动动手。我赢了,你们马上去禀告南宫老爷,俺家姑娘是不是南宫小姐,可不是你们能说的。”
“你要是输了呢?”几个家丁看向被宁韬点名的家伙,比家丁首领好像还要壮实一点,心里纷纷有了主意,厉声询问宁韬。
宁韬摊摊手,非常光棍的说道:“百八十斤,随你们处置。”、
“好,就这么干,让你尝尝咱们南宫家家丁们的厉害。”几个人纷纷叫嚷,在那家丁身后使劲给他打气:“揍死这小子,揍死这小子!”
只有门房在那里欲哭无泪,几位哥哥啊,咱们人多,对方能上手的好像也就是对面这小子一个,咱们直接群起而上把他砸倒不就算了,还玩什么单挑啊,你以为你是行走江湖的侠士么?你们整天说我没脑子,就知道小妞,我看你们才是没脑子,满脑子都是大便呢。
宁韬上下打量着站出来的家丁,脸色突然正经起来,严肃至极的说道:“我平生最痛恨那种仗势欺人的家伙,你不错,值得我认真对付!”
那家丁整天就在这姑苏城里混,哪里懂什么绿林?他听宁韬说得江湖味道极浓,脸色也顿时严肃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韬。
宁韬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随即又重新把目光看向那家丁,双手便自然下垂,中指紧紧的贴在裤缝上,对着家丁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宁韬弯着腰解释道。
那家丁听宁韬越来越正经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随着宁韬的动作,也将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当家丁的是什么人?那是伺候人被人支使过来支使过去的主,尊严什么的早就丢在了一边。今日突然有人冲着他鞠躬,顿时让他在刹那间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习惯自然而然的让他也把这个躬还了回去。
咱也是受尊重的人了。家丁心里还正在窃喜,就感觉面前风声突起,一条根本来不及捕捉的黑影从他低垂的眼帘中突兀的出现,紧接着他就明白了家丁首领所受到的痛楚,凄凄惨惨的嚎叫一声,脑袋变成空白一片,捂着裤裆又倒下来。
宁韬非常潇洒的摆了个造型,沙哑着声音问道:“可倒了?”
乐子满脸呆滞,使劲揉了揉发木的脸,喃喃的说道:“大……公子,又倒了。”
家丁们顿时又哭了,他们是下人没错,可是他们做人还是有底限的,但面前这家伙正在无限制的向他们表露什么叫做下限就是无极限,他们那小心肝怎么受得了?
“可怜我行走江湖,想求一败而不可得!”宁韬寂寞深远的感叹。他将左腿一台,把儒衫的下摆踢到了手中,再把下摆底端掖进腰带里,双手使劲一拍,摆出黄飞鸿的经典造型,冲着剩下的几个家丁喝道:“还有谁来,咱们今天以武会友!”
要脸不要啊,要脸不要啊!家丁们哀嚎不已,谁还跟你动手谁就是傻子,你丫的就会动脚踹人小弟,这要是轻了,疼上几天还就算了,这要是重了呢,那这辈子别说有娃娃了,恐怕跟女人都要绝缘!
眼看着几个家丁推推搡搡,谁都不敢站出来,宁韬再次恢复了寂寞的表情,转过身来屁颠屁颠的走到南宫筝婳面前,卖乖的大声禀告:“大小姐,麻烦已经解决。”
南宫筝婳满脸通红,洁白贝齿使劲的咬着红嫩的下嘴唇,冲着宁韬狠狠的剜了一眼。宁韬顿时满脸黑色,委委屈屈的跑到乐子身边画圈圈去了。
尽管宁韬获得胜利的手段实在是太无下限,但南宫筝婳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拆宁韬的台,而是面容肃整的走上几步,脆声呵斥道:“你们几个好大胆子,却是不想再南宫府了不成?速速禀告南宫老爷,就说侄女南宫筝婳求见!若是哄得我开心了,这家里自然还能留住你们。”
几个家丁迷茫了,低头看看躺在地上哀嚎的两人,再看看那面如土色的门房,其中一人终于抵不住压力,飞奔而去。
过了没有太长时间,那门内再次传来喧哗声,只听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怒斥道:“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怠慢我那侄女,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剥皮抽筋!”
宁韬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人好大的气势,张嘴就是把人剥皮抽筋,这跟家丁们所说的点天灯有什么区别?俗话说什么样的狗跟什么样的主人,咬狗不叫和叫狗不咬首先看看主人是不是阴险。听南宫筝婳的叔叔只顾教训着家丁,却没有半分念及南宫筝婳,宁韬的眼睛就微微的眯了起来,低头对乐子吩咐了几句。
乐子看了看南宫家的府门,点点头快步离开。蝶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一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宁韬,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还没有把自己从宁韬方才的威武形象中抽离出来。
南宫筝婳听到了叔叔的声音,娇俏的脸蛋顿时红润起来,激动、委屈和见到亲人的那种依靠淋淋尽职的呈现在她的脸上。她小手紧紧攥着衣襟,想要迈步冲上前去,却又犹豫不已,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看向宁韬。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上门女婿!宁韬咧开大嘴冲南宫筝婳露出鼓励的笑容,却收到南宫筝婳老大一个白眼。
合着哥还表错情了?宁韬只恨不得找个墙根使劲抓挠,这南宫筝婳是过河拆桥的典型案例啊!刚才楚楚动人的让哥给她卖命,转眼间碰到大树就把哥扔过墙了。
两人在这里眉眼乱飞你瞅我瞪,那边府门处已经匆匆的走出一群人。
当先那人一身员外服饰,虽然不是丝绸制品,而是很平常的粗布,但上面点缀的圆润珍珠,让人一看便有些怀疑,这家伙到底有钱还是没钱,这混搭的感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宁韬眯着眼,这个南宫老爷,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