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姑苏,宛若浣纱女子般脉脉含情,越发端庄秀美。只是这江南女子,也带着几分妖娆和妩媚,却是临河边上那莺莺燕燕聚集的烟花地处已经张灯结彩,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开始在楼上楼下烟视媚行的对着行人翻白眼。
宁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身边的乐子再教育:“你看看,你看看,这里都是红粉骷髅啊。实话告诉你,进去了想要钻出这个无底洞,像大当家我的身板,都是要被榨干的份儿啊。小心,一定要小心啊。”
乐子现在脸色都刷白刷白的,使劲的吞咽着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当家的,我怎么看她们不是骷髅,却是美人呢?好像比蝶儿姑娘还要俊俏几分。”
马车行走在临河的这边,而烟花之地却是临河的那边。乐子驾着马车,眼睛已经有些发直。
“啪!”非常响亮的爆栗在乐子的脑门上响了起来,宁韬义正词严的教育道:“这怎么可能?你的蝶儿姐姐不比他们漂亮多了?她们也就是比什么南宫大小姐好看罢了。”
宁韬的话音刚落,从车厢内便传来冷哼声:“我说宁大当家,我怎么看你那眼睛比乐子的眼睛还直呢,那口水,都要流到地面上去了。小心,姑苏城别被你那口水给淹了!!”南宫筝婳语带讽刺的说道。
“有吗,有吗?”宁韬不着痕迹的擦了把口水,这才法向车厢帘子根本没有卷起来,南宫筝婳这是用话来敲打他呢。人家南宫小姐,怎么样也是天香国色,就算跟宁韬有矛盾,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南宫筝婳坐在车厢里面,将蝶儿递过来的镜子小心翼翼的拿好,来来回回的在镜子中查看自己有哪里不妥,还一边轻声问道:“妹妹,你倒是看看,姐姐当真比不上那些烟花女子么?”
蝶儿方才被宁韬称赞,心里面正满心的欢喜着,听南宫筝婳这么刨根究底的询问,便抿嘴笑道:“姐姐,大当家的是跟你在开玩笑呢。别看大当家的嘴里不说,蝶儿可是知道,你在他眼里可是十足十的美人儿呢。”
南宫筝婳撇撇嘴,又顾盼了一会,这才噘着嘴说道:“谁稀罕么,我南宫筝婳又不是长给他看的。”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那紧张的神色明显的放松下来,转头对蝶儿说道:“妹妹,等到了叔叔家里安顿下来,我便带你游览游览这姑苏城,买上几件俊俏的衣裳。整天跟这些臭男人在一起,倒是委屈了妹妹了。”
蝶儿越发笑靥如花,一个劲的点头。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驶着,沿着入城河向前走着。他们从东门而入,却是越走越深。
“去得北城,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必然知道我南宫家的府邸。”南宫筝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乐子看了看后面,将嘴巴凑到宁韬的耳边,小声说道:“南宫越,姑苏城十分有钱,也非常有势力,不过我打听的几个人没多少人说他好。做生意缺斤短两,还要坑蒙拐骗,姑苏城里面的金山赌坊也是他开的。”
“开赌坊?”宁韬使劲的摩挲着下巴,嘴角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我喜欢。”
南宫筝婳听外面嘁嘁喳喳,却是听不仔细,便扬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却是咱们不能听的嘛?”
宁韬脸色顿时苦了下来,连忙冲乐子使了眼色。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嘀咕人家叔叔的事情,这该如何解释,全看乐子的了。
乐子嘴巴会说,眼神也特别好,一看见宁韬那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大当家心里转得什么魂,于是他朗声说道:“启禀夫人,方才小的正在跟公子商量,看去叔岳父家,该当带些什么礼物。”
你妹子!宁韬只恨不得大脚丫子把乐子踹到车底下,让那车轱辘在他身上来回压上两圈。什么公子,什么夫人,没看到他跟南宫筝婳刻意的没有去提刚才那事儿吗?
车厢内南宫筝婳脸色一僵,随即如同被涂了血般红润起来。她愤愤的啐了口唾沫,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跟班,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即,她看到蝶儿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解释道:“妹妹,我可不是在说你。咱们女儿家跟他们那些臭男人相同吗?”
好啊,竟然学会了分离我的人了!宁韬顿时头大如斗,马上反驳道:“反正叫相公的又不是我。”
一句话让南宫筝婳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她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将那红润迷人的小嘴唇咬的苍白一片,随即狠狠的扯开车帘,对宁韬骂道:“姓宁的,你是不是男人!”
宁韬翻翻白眼,非常无辜的摊摊手:“我当然是个纯种的爷们,所以我要顶天立地,绝对不能说一点点谎话。你问问他们,当时我可没有说你是我的夫人,而说是家人。”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委屈的色彩,仿佛南宫筝婳只要说一点点重话,他便能流下泪来。
本来酝酿好的怒火在宁韬的眼神中顿时消弭无踪,南宫筝婳此刻看着宁韬,从他的表情上发现,若是她当真不顾一切的发火,这宁韬没准就能从车上直接跳到河里寻死觅活。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宁韬的伪装,偏偏却是狠不下来,只有使劲咬咬银牙,违心的解释道:“方才那事……那事只是从权而已,你切不可胡思乱想!若是到了叔叔家,在姑苏虽然帮不上你们的大忙,但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咱们终究还是可以保你一保的。”
宁韬感激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你对我等如此照顾,我……”说着,他双手抬起,用袖子将那张大脸遮住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是感激的热泪盈眶。
南宫筝婳哪里见过如此模样的宁韬,慌乱的将车帘拽上,仿佛受精的小兔子一般缩回车厢。那只玉手使劲的放在胸口处,生怕那心肝便从口腔中蹦出来。
他,竟然是委屈得哭了么?南宫筝婳在这时感觉到了几分内疚。
车厢寂静无语,蝶儿安慰般的把手放在南宫筝婳的膝盖上。
车外,乐子怀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宁韬,看了看车厢,这才架着声音非常低的问道:“大当家,你怎么了?你怎么还哭了?”
宁韬的肩膀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乐子觉得有些不妙,伸手便去拉扯宁韬的胳膊。
一个老大老大的笑容便出现在乐子的眼前。
“看什么看,还不老老实实的赶车?!”宁韬龇牙咧嘴,冲着乐子吼道。南宫筝婳倒是挺好忽悠的,想想看,是不是想办法把她从南宫家拐出来,大家在姑苏落脚也有个好名头啊。
马车继续前行,越往北走,这古城的妖娆热闹便越发繁盛,乐子那眼珠子已经不够用了,最后干脆低着头看那青石铺就的大路,对那些莺莺燕燕视若不见。
从东门行来,第二个路口的大路明显宽敞起来。宁韬已经摸得清楚,这里就是姑苏最繁华的的一条街。一般姑苏城内的富商,以住得起这里的住宅为骄傲。
古代的时候,店面并不像二十一世纪的商品房门市楼一般,而是前面是铺子,后面紧跟着就是住房。
顺着这条路越往北走,那铺子越大,占地越宽广。等到马车行到将近路头的时候,乐子使劲扯了把缰绳,那马便两腿微抬,在路边停了下来。
马上旁边,便是朱门大院,深紫色的木门充满了厚重和压迫感。大门的两侧,高高的悬挂着两盏红通通的大灯笼,那在微风中摇晃的灯光倒让宁韬想起后世里面那个充满了乱论、奸情与各种不符合常理的伦理道德的电影《大红灯笼高叉挂。》
车子停得稳当后,一只白皙小手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南宫筝婳下巴微缩,满脸谨慎的在蝶儿的搀扶中下了马车,全然没有跟宁韬对面斗嘴的泼妇样,十足的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仿佛一阵风都能够把她吹走一般。
“小心着些,叔父这人极为刻板,可不能说得半分错话。”南宫筝婳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放心的嘱咐宁韬等人。
宁韬等人自是一连串的点头不迭。
南宫筝婳微微一笑,将螓首抬了起来,目光在灯笼上没做丝毫的停留,而是紧紧的看着那漆黑透底,红色染边的三个大字。
南宫府。
这里便是南宫府了,这里便是叔叔的家了。南宫筝婳在这一刻,只觉得这千里的路途终究是走到了尽头,看到这里就是看到了亲人,那泪水便止不住的开始往外淌。
宁韬心中微微叹气,轻声说道:“进去吧,你既然想着他们,想必他们也是想着你的,毕竟是一家人,谁也见不得谁离散。”
南宫筝婳却是想不到宁韬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顿时微微侧头,冲着宁韬露出非常真诚的笑容。
这一笑,美艳不可方物,尽显南宫筝婳的婀娜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