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无语,宁韬吹着惬意的小口哨,将几个钱袋的散碎银子倒出来,又按照大小形状分成几堆。
“一天抢百十两银子,那一个月就是三千多两,一年下来就是三万两?三十万两?三百万两?哎呀呀,我这脑袋实在糊涂了,这么简单的算术倒算不清了。”宁韬满脸得意洋洋,拿起其中一块凑到眼睛前,啧啧出声:“看看这光泽,看看这分量,哎,人生真是幸福啊。”
蝶儿捂着小嘴嘻嘻直笑,眼睛里倒是柔情涌现。
南宫筝婳看到宁韬如此不要脸,蝶儿又是全然没有反对,顿时冷哼道:“强取豪夺,当真以为就是那侠客了?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山贼土匪!”
宁韬翻翻白眼,非常明白的肯定:“不错,我就是个山贼!山贼有什么不好,天大地大是我家。”
“强取豪夺,当真是不要脸至极!”南宫筝婳冷哼道:“我南宫筝婳身家清白,怎可与你这种人为伍!快快停车,我要下去。”
宁韬轻佻的吹了声悠长的口哨,眼睛呈三角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南宫筝婳。南宫筝婳被他这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浑身起毛,怒喝道:“再看,再看抠瞎你的狗眼。”
这句话说得彪悍至极,宁韬不由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的说道:“你长脸不就是让看的么,难不成别人跟你说话,还要把眼睛捂起来不成?”
蝶儿噗嗤乐了,冲宁韬眼波流萤的一转,便从身上取下粉红色的小荷包,把车板上几小堆银子尽数收了进去,然后把小荷包使劲扎紧,羞羞答答的递给宁韬。从头到尾她便没有说一句话,让宁韬幸福的哀叹穿越回来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拥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
“你就惯着他吧!”南宫筝婳看蝶儿拆她的台,愤愤的嘟囔一句,随后昂着下巴对宁韬说道:“宁大当家,宁大瓢把子,你这是准备去姑苏洗劫呢,还准备去姑苏做生意?”
宁韬小心的把荷包塞进衣服,疑惑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哥既不是去姑苏玩打劫,又不打算做生意。”
“哦?难不成就是为了游山玩水?”南宫筝婳皱了皱眉,人家都说山贼多是粗豪有余,怎么这宁韬是如此的滑溜?
宁韬咳嗽了两声,脸色陡然变得正经无比,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的说道:“哥,准备去考状元!”
好大的炸雷!非但南宫筝婳被震得哑口无言,就连蝶儿也不敢相信的盯着宁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着特崇拜的目光。
“你……你要考状元?”南宫筝婳的嘴皮子仿佛已经失去了活力般麻木的跳动了几下,突然爆发出无可抑制的笑声:“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要考状元,哎哟喂,你要考状元,可不要侮辱天下读书人了。”
宁韬一脸纯洁的问道:“我考状元又怎么了?难不成就准刚才那几个尿在裤子里的才子考,我就不行?告诉你,哥的高深你们还没见到过呢。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韬哥笔点春秋!”
“嗯?曹植是谁,春秋又是何物?”南宫筝婳听宁韬最后华说得挺对仗,不由引起了心中的好奇。
“曹植你都不知道,三国顶尖的才子!”宁韬惊讶得哇哇大叫:“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南宫筝婳眼睛顿时发亮,嘴唇不停的颤动着,仿佛是在默念这首诗。念了数遍,南宫筝婳霍然抬头,带着几分欣喜的说道:“这首诗说得如此凄凉,却仿若兄弟相残一般。快说快说,这曹植莫非是哪位不世出的大贤?”
宁韬一阵头晕,他自从穿越回来,一直在逃亡生存中挣扎,竟然没有了解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难不成,现在还在三国之前,连曹植这等大才子都没有出世么?那可惨了天了,华夏国力最强横的几个朝代都没有碰上啊。
“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何苦弄这等关子。”南宫筝婳见宁韬表情忽阴忽阳,忽红忽白,以为他不想透露这位大贤者的居所,顿时不喜起来。也亏得宁韬这山寨,若是碰到别的绿林人士,南宫筝婳哪有这个机会能跟大当家的斗嘴,早就被扔到山寨**里面充当压寨夫人去了。
“不是我不想说,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是哪朝哪年,公元……我呸!”宁韬这才想到需要好好打听打听现在的形势,却顺嘴问起了公元哪一年。若是现在还没有洋人,那公元也就无从说起。更或者处于三国之前,那耶稣都还是小小的蛋白质精精呢。
“嗤~到底是山野里的毛贼,竟然不知道如今乃是大楚天下,自三百年前太祖建朝,国富民泰根基深稳。你说的那个三国……”
“什么三国?你听错了吧?”宁韬又是极为纯真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张嘴闭嘴不忘记三国,莫非是有什么阴谋想法?这样不好!我朝天子勤政爱民,我等敬仰得很,万万没有其他的念头。”
宁韬这一狡辩,南宫筝婳顿时无言以对。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宁韬就是典型的例子!南宫筝婳被宁韬抢了话柄,再无法继续询问下去,只有转了个话头问道:“那你所说的曹植,又是何人?”
宁韬翻翻白眼,脑袋侧向一旁不搭理南宫筝婳,但脸上却没来由的飞起两滩红彤彤的色彩。老爷们脸红如霜,可当真把南宫筝婳唬得不轻。
过了老半天,南宫筝婳才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你说的那个曹植,莫非就是你?”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宁韬扭扭捏捏的拽着衣服下角,仿佛含羞带怯的大姑娘般使劲揉动着,轻声说道:“可不就是我了?”
“噗嗤!”“噗嗤!”“噗嗤!”
南宫筝婳乐了,蝶儿也乐了,就连马车外面驾车的乐子也乐了。
宁大当家可以抢劫可以玩刀也可以用弓弩射人家脑袋,可从来没有听说,宁韬还有做诗的天赋呢?
宁韬见他们不相信,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晃动着双臂叫道:“你们知道我叫什么不,我叫宁韬。古来表字与名字意义有关联,何为韬?韬者,谋略也,若想谋略异于常人,必要韬光隐晦,故此大智若愚,表字槽直,便是中通而挺,不弯不绕的意思,如此才能出奇制胜也。”说着,宁韬摇头晃脑,颇有老夫子的架势。
南宫筝婳见他牵强附会,也懒的戳穿他,不过这首诗写得如此泣血呜声,若是先早问世,必当传颂开来,所以宁韬说是他所作,倒也可以半信半疑。想到这里,南宫筝婳点点头说道:“倒当真可如此解释,不过终究有些勉强。”
宁韬挠挠头说道:“起表字的时候,哥的学问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深,所以就先凑活着用了。”
揭开了殴打士子的那回事,宁韬跟南宫筝婳倒是你问我答说了不少,宁韬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现在所处的朝代。
原来,历史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转折。秦占天下暴敛无边,惹得反王四起,二十余路反兵直逼咸阳。而在宁韬所处的时空里,刘邦最终却是没有坐上皇帝的宝座,项羽自立楚霸王,兵分三路灭了刘邦反军,建立大楚国。而项羽建国有力,治国无方,在位三年即被本家侄子项歌逼宫,最终在乌江畔高唱“虞姬虞姬奈何兮”,与虞姬及几名亲信顺乌江而下,不知道所踪。
项歌即位,是为太宗,敬项羽为太祖,由此定国号为楚,历时已有三百余年。
宁韬核算了半天,现在大概是公元几十年,若是现在去欧洲那边,没准还能见到复活的耶稣也说不定。只是,凭公元几十年的航海技术,不喂海里的王八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车子走得很平稳,宁韬皱着眉胡思乱想着。南宫筝婳和蝶儿均是若有似无的看着宁韬俊逸的脸庞,表情各自不同。
“咱们大楚国,是出了名的敬重文人,低贱商户。”南宫筝婳又想了起来,继续说道:“你若是当真不做山贼,想寻个正当的出身,却是要有身家清白者为你做出担保,历时乡试、州试、部试、殿试,才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说到这里,南宫筝婳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惜,你将那苏惟清打了,这条路,怕是难走。”
“知县师爷苏东海的公子嘛,我晓得。”宁韬耸耸肩,完全不把苏惟清当回事。
“咦?你却是如何得知?”南宫筝婳冷笑道:“你以为在姑苏,还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可知道,绍兴的师爷绍兴的嘴,一句话就能让你至死不能翻身。打了苏惟清,那便是把苏东海师爷得罪得死死的,哼,我看在姑苏城里,谁还敢保你。”
宁韬眯着眼睛,往南宫筝婳的旁边凑了凑,非常热乎的说道:“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什么叫……还有我?”南宫筝婳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这宁韬,刚刚正经了没多长时间,怎么又口花花起来?她南宫筝婳乃是身家无比清洁的高官之女,怎得会与你这山贼同流合污!可是,他,他,他说得可是当真,当真想要依靠于我?
南宫筝婳只觉得心中憋了口气,挪动身体到了车厢前面,伸出素手将车帘卷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来,姑苏古城那巨大的轮廓已经遥遥在望。
(今天县城电线检修,晚上八点才来电,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