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红衣高声反驳土地之时,打断了老板娘理账本的思绪,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这个没礼貌的青衣小童,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小童眉眼见竟是有些像一个故人。待她细细打量一番,那塌鼻子和丹凤眼,就是红衣无疑!
激动之余,她也没顾及安家的两位公子在说什么,直接走上前去拉着红衣红了眼圈。
谁知,红衣却不买账,怯怯地盯着她,小脚往后蹭了几步,不敢和昔日的长辈旧识相认。
老板娘见状,只道红衣是受尽了委屈,心中更加愧疚,以为现下若是抱着红衣哭上一场,许是能减轻她心里这种负罪感。
于是这场景落在墨羽和初初眼里便成了,瘦小的红衣向后躲两步,富态的老板娘就迎上前两步,活脱脱一个老鸨要逼良为娼的戏码。
初初虽是没有对逼良为娼的任何概念,却也觉得她们的样子有些不利于这种紧张悲伤的气氛,便出言相劝道:“老板娘,不……不如坐下说吧。”
老板娘见红衣始终也不让自己近身,心里难过,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墨羽旁边的木椅上:“红衣,你怎的不记得我了?你爹爹从前在我这悦来客栈做帐房先生,你生出来之后,你娘给你做了一套小红衣裳,穿起来摆的满月酒。那时你长得粉嫩可爱,穿起红色像个神仙娃娃,你的名字还是我那口子给取的呢!你怎的都忘了?”
说着,老板娘扯出帕子,拭起泪来。
墨羽见戏码已经立时转变为苦情戏,便把方才要问的话暂时按下,沉静着一张脸,轻轻地问红衣:“可还记得么?”
红衣没有说话,仔细盯着老板娘的脸看,似是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见她伤心落泪,便抬起小手也给她擦了擦眼泪。
一辈子无儿无女,现下又已守寡的老板娘,一下子感受到了小孩子对于自己的安抚和信任,也说不清到底是对红衣的怜悯,还是对自己无所出的悲伤,总之,一股脑地全都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她看到红衣手腕上戴着一个刻着“关”字的银手镯,便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摩挲着镯子,难过地说:“这是我前岁送你的生辰礼。那会儿我和你岳伯伯还说要收你当干女儿,你爹还说要给你改名叫做关越红衣,没想到你爹娘就那么走了……我那口子不久也没了……我当初是想留你在这里,可是条件实是不允许……”
老板娘回忆起伤痛的往事,泣不成声起来。
初初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老板娘的夫家姓岳。既是红衣的爹爹都要给她改名字,那想来当时两家的关系一定是非常地融洽了。
红衣听到这里,方想起从前的事情,一下子扑到了老板娘怀里,呜呜哭道:“岳伯母,我好想你,好想岳伯伯,好想爹娘!我吓坏啦,差点都忘记从前的事情……呜呜……”
初初心里却是为她们欢喜,想着可怜的红衣能够在经历生死的恐惧之后,见到一个久别的亲人,也算是她苦尽甘来了。因此,她微微含笑地看着她们,不忍出声打扰。
她二人抱着哭了一会儿,老板娘双手捧着红衣的小脸儿,怜惜地问道:“你怎的做这个打扮?昨夜又为何从孤幼院跑了出来?”
红衣听了,便抽抽嗒嗒地把之前同墨羽他们三人讲的故事,又给老板娘复述了一遍。
老板娘一边听一边摇头,听到恐怖之处还张着嘴巴久久忘记闭上。
终于,等红衣讲完,老板娘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对墨羽和初初深深一揖道:“二位公子,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公子能够答应。”
初初没想到老板娘行此大礼,连忙扶她起身:“老板娘不必客气,你有何话尽管开口,我和我大哥定会尽力帮你。”
老板娘看了看红衣,又看了看墨羽,开口说道:“当年我没有照顾红衣,至今深感愧疚,她遇到了这些个事情,我是断不会再放她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留在身边。此事除了二位公子之外也无甚他人知道,二位公子若肯成全,奴家感激不已,这些日的住宿用饭,奴家统统包了。”
墨羽笑了一笑,早就料到老板娘是为了这件事才开的口,老板娘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他看了看红衣脸上也有期盼之色,便开口说道:“老板娘大可放心,行善之事人人皆有责任,我兄弟二人定不会说出去。”
初初也在一旁摇头保证:“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老板娘登时面露喜色,一把拉红衣入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墨羽和初初保证一般,喃喃说道:“下个月初五,便是你的生辰,待给你过完生辰,我就送你去沐城我姊姊那里。”
墨羽敏锐的目光忽地闪了闪,沉声问道:“五月初五是红衣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