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无极上仙甚是头痛,因为他的二徒弟安初初,就要封仙品了。
自己平日懒散惯了,不喜经常苛责初初,现在以她这种懒惰的性子和那半桶水的修为,要想封上仙品,可当真不容易。不过若就此被贬下凡尘,自己也真是舍不得啊……
唉,自从初初天真烂漫之际拔了无极上仙半边引以为傲的长寿眉,他便知道,这个徒弟定是要让他操心多些。无极上仙揉了揉太阳穴,想能使初初速成奇才的办法想得头痛,索性去了弈香园,找锦云君对弈去了。
初初却不知自己竟让师父这么操心。
她刚刚被那人吓到,跌下云来,弄湿了鞋袜。初初气鼓鼓地绕过石山,打算和那人理论理论,为何这么凶,这流玉湖又不是他家的地盘。
只见到一个精致的侧身,颀长的身材,虽是有一双眸若含情的桃花眼,但是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和刚毅的下巴却让他显得英气十足。
初初觉得这人很是眼熟,似是在哪见过一般。
不过他既如此凶,初初撇撇嘴道:“我是断尘崖无极上仙的徒弟安初初,适才和师弟嬉戏追逐。以为此地无人,便喊了一句,不想惊扰了仙君。”
原来流玉泉的泉水向下流淌之时遇到洼陷,形成了流玉湖,流玉湖中有一座石山。初初在流玉泉这边,那人却在石山后的流玉湖边修行,石山挡住了二人的视线,是以刚才二人皆以为此处再无他人。
“嗯。”那人侧过头细细打量初初一眼,点了点头。清俊异常的脸上,竟透出些许苍白虚弱的样子。
“仙君可是见到一个这么高的小胖娃子经过?”初初比划着问那人。
“没有。”那人摇摇头,挑了一下眉毛,问道:“你连小孩子都追不上么?”
一句话说的初初气结。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制造机会让他练得如此神功了……
当年小豆子初入师门,经常偷懒打诨,因此仙术进益甚是缓慢。无奈长了一张正太的小脸儿,让初初每次见到都忍不住要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儿。结果搞得他一见到初初就腾云逃跑,小豆子就在这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副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腾云神功。
当他父母发觉自己的儿子竟在怎么短时间内腾云术修的如此之高,激动得涕泗横流,特意登门拜访无极上仙,并奉上一坛自己酿制的十里香作为酬谢。
无极上仙虽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乐得接受觊觎已久的十里香。
原来经常哭闹着要回家的小豆子,见父母忽然把自己奉为神童而不再是那个不争气的小胖子,便也不再哭闹,“忍辱负重”留在了星华殿。
只有初初,默默地付出了这么多,却没人记挂着她的功劳,今日又被人耻笑竟追不上一个小娃娃,她心中不快,对那人胡扯道:“是我做师姊的谦让他。”
那人挑了一下嘴角,似有嘲笑之意:“你这个师姊做的当真合格啊。”
初初脸红了,却仍是厚着脸皮回答说:“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呐……”
“咳咳咳……”不及初初说完,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对她说:“你且离开吧,我要在此处修行。”
“仙君可还好么?要不要喝口水?”初初关心地上前问道。
那人却是不领情,皱着眉头,对初初挥了挥手,示意她快些离开。
初初见那人如此,亦想起自己还要回去像师父交代翡翠樱桃一事,便腾起云彩,飞回了星华殿。
看见初初回来,还不及她说话,清潋师姊便递给初初一壶酒,说道:“师父遣人交代,今日与锦云君下棋的时候,听得他提起很是想念桃花烧。他既如此抬爱,师父便送他这一壶刚开启的陈酿,比上次他二人同饮的香醇许多。你且给锦云君送去。”
初初只觉酒香四溢,不知不觉便醉了,早就将翡翠樱桃之事忘在脑后了。
师父自己尚且未饮,不知为何要先送与锦云君。初初一路琢磨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弈香园。
开门的小童子引初初去了后园的待客厅,说是他师父正在前厅接待客人。
初初想,看来这个客人来头不小。锦云君怕是要等一阵子才能接待她了。
后厅的门刚好对着弈香园的正园,锦云君善弈,还曾放过豪言,这仙界之中,下棋没有他赢不了的人。自己的宅子最大的就是正园的琴棋阁,因此给自己的宅子取名不叫殿也不叫宫,而是弈香园。无极上仙就经常与锦云君在琴棋阁对弈,当然都是锦云君获胜的多,或许无极上仙也曾胜过一次半次,只是初初贪玩,未曾记在心上吧。
不过琴棋阁一向以淡碧色为主色,今日不知怎的竟换成了绛色的窗纱。初初好奇的走近一瞧,原来锦云君用来下棋的寒玉小几今日换成了褐色古木的,怪不得整个琴棋阁色调都变了。锦云君还真是一切“以棋为重”啊!
“初初师妹,师父有请。”正当她看得出神之际,锦云君的大弟子长曲仙子过来寻初初。
初初看她满面春光笑靥如花的样子,心想,不知长曲遇到了什么好事。
“三皇子青圻上仙正在这里呢!”长曲悄悄对她说。
三皇子青圻上仙是仙界有名的美少年,传言他生母是魔族的圣女,妖冶美丽,天帝渊和就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和她生了青圻。然而上古的惊天一战中,青圻的母亲站在了魔王苟桀一边,惨死战场。不过三皇子一向明辨是非,始终跟着父皇在天界修行。
因为有魔族血统,青圻上仙生得肤色白皙,俊美异常,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引得无数仙子仙女追捧,怎奈他向来深居简出,所以像初初这等无名小仙总共也就见到他两次。
锦云君和一位白衫的少年坐在正厅的寒玉椅上,那少年却是今日在流玉湖边见到那人。
初初连忙拜到:“初初拜见锦云君,拜见三皇子,小仙今日在流玉湖旁惊扰了三皇子,多有得罪。”
“哦?可本仙今日并没有去过流玉湖。”三皇子望着初初,微微笑道。
初初仔细一瞧,心道不好,自己竟是认错人了。
三皇子一袭白衫,那位却是一身玄色,肤色比三皇子黝黑一些,下巴嘴唇的线条也比三皇子刚毅很多,比三皇子帅的多了几分英气。
“小仙认错了人……还望三皇子见谅……”初初尴尬地说。
“那你见到的那人什么样子?”三皇子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一身玄衣,和三皇子实有几分相似。”初初如实回答。
“咳咳……”锦云君在一旁黑了脸。
初初看见了锦云君那黑脸,连忙拜了拜,道:“锦云仙君,家师酿了一坛三百年的桃花烧,得来不易,家师念及锦云仙君如此抬爱他酿制的酒,自己还未及啜上一口,就赶忙遣小徒给您送一壶。”
锦云君却还是怒气未消,拿鼻子看她,“哼”了一声,叫初初好不尴尬。
也不知这老头今日撞了哪门子邪,脾气竟然这么坏,初初心里暗忖。
“果是好酒,这些年来本仙都未曾有机会喝过五百年的桃花烧,看来锦云仙君与无极上仙交情匪浅啊!小可今日在此,不知是否有幸与锦云上仙共饮一杯这难得的美酒?”三皇子收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对锦云君笑道。
“青圻上仙既这么说,老朽又怎能藏私?长曲,收了酒壶,在后厅置晚膳,我要与青圻上仙对饮一番。不知上仙有否雅兴与我对弈一盘?”锦云君果真忘不掉下棋……
“可以可以。”青圻上仙满面含笑,微微点头,让初初简直感觉如沐春风。
“走吧。”长曲过来接酒壶,低声示意初初。
“另外告诉无极老儿,明日再来与我对弈,不准耍滑!”初初要走的时候,锦云君终于忍不住,甩过一句话来。
原来师父和他下棋耍了赖啊……这两个老头因为下棋吵来吵去的,真是坑了这些弟子。
“师姊,我惹祸了!”回到星华殿,初初想起今日自己和小豆子惹得祸,便哭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向师姊清潋仙子讲述了一番,守信用地隐去了蓝鳍儿一段不提。
清潋师姊听了她的哭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初初,你们太没分寸了,这东西岂是乱偷的。你马上要封仙品了,再不可似从前那般做事没有分寸。快去寻了小豆子这个惹祸精,待师父做定夺。”
若是以往,清潋仙子自会揽过这些事,之后再和师父提及一下就好,不过清潋这次却是觉得,初初这种性子,也该管管了,马上就要封仙品了,让她收敛收敛也好。
不过这在却让初初开始担心师父会不会赶她下这断尘崖,永世不得再回?
前些日子亦翮仙君的封了仙品的小徒弟还因为偷他的丹药而被贬下凡尘了。更何况初初这个劣迹斑斑的无品小仙。
思及此处,初初不禁戚戚然地起身,泪汪汪地望着清潋,饱含深情地说:“师姊,师父不会赶我走吧!”
清潋心中虽觉好笑,但却仍是板着脸道:“你快去寻了小豆子再说。”
初初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腾云去寻小豆子。隐约听得师姊在身后似乎“噗哧”一笑。
一路上初初都在暗骂,小豆子父母的真身一定是猪!要不怎么生出什么一个吃货。
不多时,初初便在小豆子家的酒窖里揪出了他,拎着他的小胖耳朵,回了星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