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各个帮派的人起床练功之时,都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营帐前插着一支小箭,穿着一张纸条,上面大书十六个大字:“英雄大会,瞒天过海;夺书为假,隐藏为真。”
群雄顿时哗然。众所周知,在英雄大会上,柳涯拿出剑谱,谁知被一个兰衣女子夺去,柳涯还因此被气得吐血,大病了一场。大家都以为这剑谱是石沉大海了,谁知现在却峰回路转。众人的心不禁又狂热的跳动起来,炽热的目光纷纷投向柳涯所住的营帐。
峨眉的宜修师太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二话不说,直奔古铜派营帐群而去。路上也不管古铜派弟子的阻拦,径直走到马龙所在的营帐,一掀帐帘,先声夺人:“马掌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龙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宜修师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师太大清早的,就直奔我古铜派主营。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损峨眉派清誉吧?”
“你少来这套!我问你,那些字条,是不是你的主意?”宜修瞪着马龙,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师太无凭无据的,可不要乱扣帽子。”马龙吃吃笑了几声,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锋利长剑。
“你……你……”宜修气得浑身发抖,忽然一个念头转过,她的心瞬间落入冰窖,寒得彻骨:“如果是我拿到了剑谱,你是不是也打算用这招对付我?”
“呵呵呵……”马龙低声笑着,缓缓转过身来,直直看着宜修,“师太不愧是峨眉前掌门精挑细选出来的接任人,不仅武学精妙,连聪明机智,也是头等的人才。”
“果然……”宜修不禁打了个寒战,惊骇的望着眼前这个戴着铜面具的人。没想到此人的心思竟如蛇蝎一样狠毒,先是借刀杀人,然后把同伴逼上绝境,自己做了那个得利的渔翁。她不禁一阵苦笑,自己作为峨眉掌门,天下宗师,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阴谋诡计说出去?“宜修定了定心神,紧盯着面前这个铜面人。
“呵呵,难道师太没有听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马龙缓缓站起身来,无视宜修惨白的脸色,重重拍了三下掌,一个弟子应声而入。
“好生送师太回去。”马龙吩咐完后,一甩袖子,便转过身去,不发一言。那弟子毕恭毕敬的对失魂落魄、勉力站着的宜修师太说:“师太,请!”
宜修抬起眼睛,恍惚的看了马龙的背影一眼,随即便踉跄着步子,走出了营帐。
“你说,这件事,你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柳涯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灵悦,周身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灵悦一脸冷静,双目淡漠。
“你真的不肯说实话?!”柳涯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如果不是你,那你说是谁!”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灵悦一字一句的说道,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如冰川寒潭,沉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你……“柳涯忽然一拍桌子,整张木桌顿时晃了三晃,”你是不是无意中说过些什么,被别人听了去?“
”我已经说了第三遍了,我!不!知!道!“灵悦的眼神更是深邃,她微微眯起眼睛,一抹神色在眼中闪过,依然无惧的对上柳涯喷火的双眼。两人周围的气场顿时凝固,直直降到了冰点以下。
”恩公,或许另有隐情……“严丹文见气氛不太对,正想上前劝解,哪知柳涯一下转身,径直大步走到床前,拿过自己的包袱,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把包在外面的布一把撕开,掏出两张薄如蝉翼的纸来,再走回桌前,一把把这两张纸重重的拍在桌上,怒吼道:“争!抢!不就是《明轮剑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啊!来拿去啊!大爷我不稀罕!巴巴的为你们保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争个头破血流!”
旁边站着的严丹文、方梓寒和易微全都吓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柳涯发这么大的火,只见他星目圆睁,剑眉倒竖,面目狰狞,哪儿还有平时那个风度翩翩的百面书生的样子?登时吓得都不敢吱声,只是惊恐的看着,没敢说一句话。
灵悦只是冷冷的斜瞥了一眼那两张纸,脸上却无更多的表情,对气得浑身发抖的柳涯仿佛视而不见,只是孤傲的立在原地,仿佛自己与这件事全无干系一样。
正在大家对着这两张纸和这两师徒暗自发愁、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忽然之间,本来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灵悦却一步抢上前去,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那两张纸,扭头就往门外奔去。
大家都被这一变故吓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待回过神来,纷纷跑了出去,可是放眼四望,哪儿还有灵悦的影子?
就在大家猜测灵悦去哪儿时,突然“当——当——“响起了集合的钟声,大家一愣,连忙向集合台奔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其他帮派的人,方梓寒忙伸手扯住经过的人,急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问谁谁都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听到了钟声去集合而已。方梓寒心中一沉,隐隐有不好的感觉,眉头不禁锁了起来。
易微见相公如此心烦,便悄悄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方梓寒突然感到一只小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一阵温暖从那只手的手心传来,一直传到他的心里。
他一阵触动,回头一看,见是他的妻子,心中的暖意又添了几分。他微笑着看着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好吗?“
易微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方梓寒一笑,便拉着她往集合台奔去。
群雄聚集在四象山下时,身为领头人的了悟方丈就定下了规定:任何人、任何帮派,若没有性命攸关的急事,决不可撞钟,违令者当众自刎;但若钟声响起,无论身处何地,各派各帮的人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集合台集合。
群雄扎营许久,这钟声从未响过,如今却“当——当——“回荡在营地之间,余音未绝,震得人人心内慌乱,都急步往集合的场地奔去。
待众人聚在集合台下时,却见台上空空荡荡,了无一人。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猜测着这是不是恶作剧,有些脾气火爆的人干脆嚷嚷起来:“哪个龟蛋儿子王八蛋,敢拿大家伙儿开玩笑?!你有种就站出来,让爷爷教训教训你!“
待各宗派的人都赶来得差不多时,钟声忽就停了,一个人从钟后跳了出来,背着双手,不急不慢的踱至台前,一双微微闭起的眸子仿佛漫不经心的逐一扫过众人。众人心中微微发毛,但是仔细一看,却是柳涯的弟子文灵悦,先是一愣,随即便吵闹起来:
“小姑娘,你难道不知敲钟是什么意思吗?这也是好玩的?”
“别看你是百面书生的弟子,我照样教训你!”
“违背规定的,是要自刎的,小妹妹!”
每个人七嘴八舌的责备着灵悦,人群中的方梓寒等人都暗暗为灵悦捏一把汗。灵悦却恍若不闻,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把背在后面的右手一扬,暗运内力,清朗的声音传遍四方:“这就是《明轮剑谱》,你们之中,有谁想要?”
众人立即噤声,眼睛都紧紧盯着她右手拿着的那两张薄如蝉翼的纸,眼内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野狼看到猎物一样贪婪的光芒。可是奇怪的是,明明梦寐以求的剑谱就在眼前,但每个人就是不敢上台去抢,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用眼神示意别人上去。
其实,哪个人心中不如明镜似的?此等火中取栗之事,若是自己头一个上去,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同群鸦争肉一样,最终得益的,绝对不是自己。所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跃上台去,拿下那两张薄纸。
灵悦“哼哼”冷笑几声,语气中满是嘲讽:“怎么,没一个人敢上来么?你们不是为了这两张纸争得死去活来、血流成河的么?怎么,今天全都蔫掉了?”
大家在底下都不敢吱声,都只是死死地看着那两张随风摇曳的纸。
灵悦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道:“既然大家都不想要,那么这种祸害人间的东西也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间,不如毁了它干净!”话未说完,左手一把扯过纸张的另一边,双手一用力,“咝”一声轻响,两张纸顿时被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