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顿了顿:”什么?“
灵悦看向一旁的马龙:”不知这个赌约,马掌门……“
宜修师太一愣,转念间,便明白她的想法,当即道:“这赌约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马掌门无关。不过,”她停了一停,斜眼看了看马龙,只见他不动声色,却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听着自己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若是你赢了,我以我的掌门人身份发誓,马掌门绝对不会趁火打劫,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既然师太金口玉言,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灵悦挽了一个剑花,声音如水滴玄冰,毫无感情,“那师太,小辈只好无礼了。”
宜修师太点点头,灵悦“嘿”一声轻喝,扑身上前,连刺三剑,都是虚招,以作试探。宜修师太手腕一晃,便轻轻松松的把这三剑化了开去。
灵悦一看,正是柳伯伯传授给自己的峨眉剑法中的一招“云深灵隐”,当即微颤剑尖,刺她左肩,此招也属于峨眉剑法,但这只是前半招,后半招有四种变化,剑尖可中途转向,刺其胁下、手臂、小腹、大腿,可让对手无从防守。
宜修一见这招“楚歌四合”,当下一愣,心想这个小丫头怎会本派剑法,而且见她剑法流畅,甚是娴熟,似乎是苦练了许久,并且有名师在侧指点。她想再看清楚灵悦的剑招,于是身子往后一仰,倒退几步,躲开了这一招。
灵悦见她后退,当下施展轻功“踏雪无痕”,比宜修师太早一步绕到她身后,剑指其后心。宜修只见后心一阵剑风,当下前奔几步,反剑一格,只听兵器碰撞的一声轻响,宜修趁机回过身来,粘住灵悦的剑往旁一带,冷冷说道:“我已让了三招,下面我可不会如此客气了。”说完暗运内力,把剑向前一推,顿时把她推得后退了几步。
灵悦站稳后,寻思道:“若我用峨眉剑法来与她过招,虽然她破不了我的招数,但是她却对我的剑招烂熟于心,斗得长了,我肯定落于下风。但如果用上柳伯伯教我的柳絮剑法,峨眉剑法素来是武林数一数二的,我又恐怕不是对手。怎么办呢?”
她思虑良久,忽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弯起:“取长以补短,我将峨眉剑法和柳絮剑法结合起来,互为表里,虚虚实实,胜算又多了几分……不,我肯定赢定了!”
宜修见灵悦眼睛里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嘴角一抹笑意,心下不禁有些生气:“怎么,让你几招,你就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哼,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的无法无天了!”如此想着,大喝一声,挺剑便向灵悦刺去。
灵悦横剑格开,身子微倾,长剑自左而右平平划过,正是峨眉剑法中的一招“平沙孤雁”。宜修冷笑一声,右脚一点,凌空而起,剑尖朝下,要跃过灵悦的头顶。这样,灵悦的后心就全部暴露在剑尖之下。
谁知,就在宜修跃过灵悦头顶时,灵悦的身子忽然向左平移了几步,剑尖陡然朝上,正对宜修的脚踝。宜修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然而身在空中,又没有借力的地方,情急之下只好回剑相挡,只见两剑相斫,迸溅出一串火花。灵悦只觉虎口一震,长剑差点脱手,连忙后退几步,舞剑护住全身,定眼看对方的行动。
宜修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翻眼看着灵悦,心想:“这小丫头诡计真多,上次在英雄大会上,她就是使诡计赢了马掌门,这次又来玩虚虚实实的路子。不得不说,她实在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时之间,她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心中竟隐隐起了要收灵悦为徒的念头。
“师太,请出第二招吧!”灵悦淡淡地说道。宜修右脚一蹬,合身扑上,剑动如电,连刺灵悦上、中、下三路大穴。灵悦的剑也不慢,只听“叮”一声长响,灵悦竟将这二十四剑全挡了下来,那一声长响,竟是二十四下短响合成。
灵悦在大雪谷学柳絮剑法时,柳涯要求她出剑除了虚虚实实互相调换外,还有一样就是快。都说“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灵悦十几年苦练,已经可以做到雪中练剑而剑不湿,跟她比快,恐怕天下少有敌手。
宜修心脏狂跳,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的剑竟可以比她还快。她沉了沉气,剑走轻灵,身形飘忽,全心全意使出峨眉剑法中的精妙之处来。
灵悦微蹙双眉,长剑舞动,竟然把柳絮剑法和峨眉剑法交叉使用,时而飘逸灵动,时而沉稳狠辣,结果交手了百余招,居然还打了个平手,不分上下。
宜修师太额上渐渐冒出了密密的细汗,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小姑娘交手了百招以上,而且还没有将其打败,心内不禁有些慌了。她一向自重自己的大宗师身份,每次与人过招,定要在五十招以内将其制服,如今过了百招,灵悦还在眼前左闪右躲、剑影幢幢,她顿时感到一阵泄气,出招也渐渐迟缓起来,最终竟成了只守不攻的形势。
站在旁边一直观战的马龙却急得不行。本来他是要借宜修师太之力,夺得《明轮剑谱》,谁知现在宜修越斗气势越落于下风,而灵悦却越斗越是精神。
眼看宜修就要落败,马龙眼珠子一转,偷偷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暗运内力,屈指一弹,石子破空而去,直击灵悦腰间穴道。
灵悦正专心致志的挥剑迎敌,忽然听见物体破空之声,眼角一瞥,见是一颗石子直往自己腰间击来,心中一沉,连忙身形一闪,绕到宜修后心,挺剑直刺。
宜修反剑一格,纤腰一摆,便转过身来,顺势后退了一步,哪知腰间忽然一痛,身子忽就酸软下来,“哎呀”一声倒在地上,长剑“叮当”落地。灵悦长剑一挺,直指其咽喉要害,淡淡道:“师太,对不住了,这场比武,看来是我赢了。”
“你耍下三滥手段!”宜修一张瓜子脸涨得通红,“你用暗器偷袭!”
“哼,是谁使下三滥手段,还没定数呢!”灵悦负剑在背,后退几步,斜眼瞥着僵在原地的马龙。
宜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念如电,想起灵悦的最后一招,心下一沉。她狠狠地瞪了马龙一眼,随即嘴角一挑,对灵悦说:“文姑娘果然天资聪颖,是难得的武学奇才。我愿意将峨眉剑法的全部精妙之处一五一十全部教授与你。这场比武,贫尼,确实输了。”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峨眉派历有规矩,只有武功精湛、品行高洁的弟子,才能继承掌门人衣钵,也只有掌门人,才能修习峨眉剑法的全部精妙套路。这既是维护掌门人的无上权威,也是为了能使峨眉武功能代代相传,不至于中途凋敝。
而宜修竟然心甘情愿要将峨眉派所有精妙武功传于灵悦,除了认赌服输外,更多的是希望灵悦能够拜入峨眉门下,好好钻研峨眉武功,领悟其中最精奥之处,并将《明轮剑谱》上的武功与峨眉武功结合,将来继承衣钵,光大峨眉。
宜修满怀希望的看着灵悦,然而灵悦却淡淡一笑,道:“师太言重了,不过是前辈与后辈的普通切磋,师太何必如此认真?这赌约之事,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说完,她看也没看马龙一眼,看似随意地把剑往马龙方向一扔。宜修和马龙都吓了一跳,马龙正要急退几步以防伤及自身,谁知剑在空中突然急转,只听得一阵轻轻的磨檫声,那柄长剑竟深深地插入土中,直没至柄。
灵悦没回头看宜修和马龙那一脸错愕的神情,只是轻轻一拂衣袖,独自翩然离去。
此时,一片乌云正好慢慢飘将过来,一寸一寸的蚕食着灵悦身后洒落的阳光。宜修失落的看着那一抹白影带着暖阳渐行渐远,最终隐在了树林之中,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马龙却恨得牙切切的,看着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禁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宜修师太,心中却暗暗生了别的主意。
“……走吧!”宜修师太提着长剑,迈步走入树林之中。
“是!”马龙恭恭敬敬的应道,嘴角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