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上官南脸色一变,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外面呼啦啦一个闪电,紧接着一声惊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四只眼睛自然而然的望向窗外。
恰在那时,第二道闪电紧接而至,把屋内闪得顿如白昼。两人眼睛一晃,忽然惊见窗上出现一个人影,伶伶弱弱,风吹欲倒,在这电闪雷鸣交际更显得诡异非常。
兰岚一声尖叫,猛地扑倒在上官南的怀里,身子颤抖不已。上官南也吓得脸色发白,但依然保持镇静,仔细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抽抽噎噎的哭声,在阵阵雷声中趁隙而入,愈显幽怨。
兰岚更是颤抖得厉害,忽然一声怪叫,倏地矮身躲在桌椅之间,只是抱着头瑟瑟发抖。她平生杀人无数,虽说心狠手辣,但也害怕这些神神鬼鬼,尤其这个场景就是一个大汉也会毛骨悚然。
上官南反而侧耳倾听窗外的哭声,听得一会儿,脸色更是凝重,忽而身形一闪,竟夺门而出。
待出得门来,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少女便立时出现在视野之中。但见她双手掩面,低声哀泣,极是诡异。然而上官南不畏不惧,只是默然上前,伸手便要去拉那少女。
哪知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角,那少女忽然手一挥,重重的把他的手打开,随即“啪”一声脆响,上官南的右边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这时,一道闪电直劈而下,亮光瞬间把那少女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只见她泪眼盈盈,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眼神中迸射出仇恨的怒火,紧紧的盯着眼前捂着半边脸静静地看着她的上官南,却是灵悦。
灵悦不是在厢房内修养么,怎么会到书房这里来?原来这日夜里,灵悦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屋顶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才好。忽然外面铮铮传来几声琴音,婉转轻灵,却又暗含无限悲愤,正是早就绝迹的《广陵散》!
灵悦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侧耳屏息静听,但听得那琴音忽高忽低,时断时续,似乎便要渐渐远去。灵悦想也没想,忽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也不顾上官南先前跟她说过的话,竟自出了房门,一路追随琴音而去。
倒也奇怪,这门倒像是没锁,而且一路上倒没那个辜绍碍手碍脚,那琴音悠扬悦耳,仿佛含有极大的魔力,一路引领着灵悦前行。灵悦也只是抬头痴痴的听着,双脚不停地走动,不知不觉已来到书房门前。
忽而,琴音猛地一停,灵悦也一下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竟又来到上官南的书房,心内自是大吃一惊,心想此时还未被发现,还是赶紧溜回房间为妙。
正要转身离开,屋内忽而传出一阵女子的娇笑声。灵悦顿时好奇心起,心想南苑的婢女仆人都被遣散,这女子笑声是从何而来呢?当即矮身伏在窗下偷听,刚好听得兰岚说方梓寒与易微相见全是她一手策划,为的竟是讨那个小淫贼上官南的欢心。
灵悦登时如五雷轰顶,身子不知不觉站直,脑子一片空白,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恰在这时,天上风雨突变,电闪雷鸣,轰隆一声过后,灵悦的头脑渐渐清醒,突然间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她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窒息的喘不过气来。泪水汹涌而下,喉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又是一声惊雷响过,灵悦连吸几口大气,终于嘤嘤的哭出声来。她自哭着,过了一会儿,忽瞥见屋内有人出来,并伸出手去拉她。
她正愤恨到极点,也没看来人是谁,就一把把他甩开,后眼角一扫,借着隐隐亮光看出是上官南,心中更是恨到极点,顺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呵呵呵……”恨恨的盯着上官南看了一会儿,灵悦忽而轻笑起来,继而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南正心惊肉跳着,忽而灵悦又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我怎么惹着你们了,为什么你们一次一次的针对我?!我出生没多久,你们就害死我的爹娘;我跟我姨父姨母重逢没多久,你们就杀人烧庄;我苦苦喜欢着寒表哥,你们却横加破坏,将易微找回来。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话音未落,又一个惊雷响过,接着雨水便哗哗的倾盆而下,雨水带起的凉气一点点侵袭着皮肤的温度,上官南不禁打了个寒战,看向刚才歇斯底里的灵悦,只见她抱着双臂,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气得发抖。
上官南嗫嚅了许久,终于吞吞吐吐的开口:“文姑娘,我……我不知道……我……”然而“我”了许久,却不知后面说些什么好。
灵悦此时悲不自胜,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姨父姨母,失去了一直爱慕的寒表哥,现在自己又被困于这个苑子,出入不得自由。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什么巽冥教!
本来她对这个江湖上传闻的魔教不怎么有恨意,只是想为姨父姨母报仇而已,然而现在无意中得知一切,心中自然而然就把巽冥教所有人都恨上了。
她死死的盯着上官南,眼中流露的仇恨不禁让上官南全身一凛。他正想说些什么,忽而灵悦猱身而上,上官南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一痛,气息瞬时闭塞,忍不住张口一吐,一口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原来灵悦生气之极,竟上前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都知人情绪极端之时,往往爆发出隐藏的潜力。灵悦这一掌打下,本就使上十足劲力,再加上因气极添上的三四成劲力,打在人最重要、也最要命的的前胸,上官南如果能捡回小命,都要朝天跪拜一番,说句“阿弥陀佛”了。
然而灵悦却不会想这些。只见她缓缓退了几步,忽然大吼一声:“我恨你们!!我与你们巽冥教不共戴天!!!”
话音未落,她便一转身跑进瓢泼大雨中。上官南瘫坐在地上,手捂着正剧烈疼痛的胸口,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中,只觉得心脏忽然间停止了跳动,喉管一下窒息,竟自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灵悦一路狂奔,完全不管不顾雨水重重打在自己身上是多么的疼;她一边哭一边跑,任雨水和泪水在自己的脸上肆意流淌;她也不看前面是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劲儿的乱冲乱撞,竟然跑出了南苑,走上了下山的道路。
不过她并不看路,只是盲目的乱撞,有时一脚踩入泥坑之中,弄得满脚泥泞,有时踏入长草丛中,锋利的草叶刮过她的嫩脸,留下一道道血痕。也不知奔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灵悦的双腿渐渐沉重起来,忽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她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因为力气衰竭站立不稳,“噼啪”倒在泥泞之中,随即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灵悦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一道温热的液体流入自己的嘴里,又顺着喉咙流下,液体流过之处,仿佛带着一股热量扩散,不一会儿,便觉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灵悦慢慢睁开眼睛,然而只是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她眨眨眼想再看清楚一些,忽然耳边听得一声惊喜的呼叫,那个人影竟然一下离开视野,随即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了悟大师、柳大侠、相公,小悦醒啦!”
灵悦心头一惊,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特别是那一声“相公”,瞬时将她的心沉入万丈寒冰之下。她粗略看了看四周,便知道这是剿灭大军的营帐。
正在她勉强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时,帐内忽然涌进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蓝衫的人一见她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担心道:“你身子还未好全,怎么能起来?快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