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奢靡堂皇的青訾国皇宫一派灯火通明,越过层层的关卡,偷溜到一处宫殿前的身影,见寝殿内还未掌灯,在心里偷偷长舒了一口气,推开朱红色的大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胭脂味。
隐约感到一些不安,果然就在赵慕灵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寝殿里瞬间灯火通明,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
脸上迅速换上一副笑脸,转过身看着坐在屋子中间的那个人,自己的亲姑姑,当今青訾国尊贵的芙贵妃娘娘,只是现下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吓人,还有地上跪着的一屋子身影。
从跪在地上的书芹身边走过,低眉瞅了一眼此刻吓得直哆嗦的她,还真是为难她了,要不是自己坚持让她假扮自己,她也不会被连累。
板着脸看着偷溜出宫刚刚才回来的赵慕灵,赵芙不由的怒火中烧,虽然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女调皮顽劣,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偷了自己的令牌偷溜出宫。
“姑姑,都这个时辰,为什么还在秀宁的寝殿?”
“你是明知故问吗?”
“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赵慕灵一副无所谓表情的坐到赵芙的对面,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一天给自己折腾够呛,连口水都没喝上,刚准备将茶杯放到嘴边,就被赵芙一把夺过去。
“你现在还有心情喝得下去?”
赵芙见到她这幅毫不在乎的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成为青訾国的太子妃?
“又怎么了?我不就是顺带拿了你的令牌出了趟宫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在平夏国的时候,自己经常扮成男子出宫,父皇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虽然自己知道他因为担心自己,总是会派侍卫暗中保护自己,不过对于甩掉这群跟屁虫,自己可是有很多方法呢。
想到这,赵慕灵不禁得意的笑出声,这下子让赵芙更加的生气,见姑姑的脸色愈发的变得铁青,赵慕灵很自觉的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成为太子妃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哪一点像太子妃,穿着男子的衣服,头上还沾着稻草,脸上也全都是灰尘。”
被赵芙这么一说,赵慕灵才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活生生的一个叫花子,确实没有一点皇家贵胄的样子,怪不得姑姑会生气呢?
“我又没想成为什么狗屁太子妃?”
小声嘟囔着,不料却被对面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赵芙气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放着的茶杯都跳了起来,突然起身的赵芙,看着不争气的赵慕灵。
“太子妃不是你想不想当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当,你父皇把你送来青訾国,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你为了能够提前适应做太子妃的感觉。生为公主,你的唯一使命就是政治联姻。”
看着低垂着头不说话的赵慕灵,赵芙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可是这确实是作为一个公主必须要走的一条路,想起当年自己被兄长作为联盟工具,送到这冰冷的皇宫,也彻底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主子犯错都是奴才劝阻不力,将这一屋子的人都打发到慎刑司问罪。”
语音未落,就冲进来一屋子的侍卫,拖起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就往外走,顿时一屋子里都是哭喊求饶的声音,赵慕灵这才恶狠狠的看着赵芙。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好,有骨气,那你今晚把《女训》抄写十遍。”
“抄就抄,谁怕谁?”
赵芙心中一愣,慕灵这个孩子跟自己当年简直一样,看着她,赵芙不禁想起了自己还在平夏国的时候,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李鹤轩,一想起这个人,赵芙脑海里又浮现梅菱浑身是血的场景。
“就算罚了你一个人,她们照样不能幸免,全都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示警戒,以后看谁还敢违背本宫的懿旨。”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站在屋子中间的那个小身影,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咬牙瞪着自己,眼角泛着泪花,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这个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你不算计,别人就会算计你。心不狠,则站不稳。
轻声叹了一口气,轻的几乎都不能被听到,看着受罚完趴在地上直发抖的书芹,想起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梅菱。
“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唯你是问。下次可不就是挨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直到一行人离开,赵慕灵这才扶起跪在地上的书芹,此时她挨板子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试了几次,最后还是倒了下去。
“太医,宣太医。”
站在后花园中,看着满园的春色,经过昨夜一阵春雨的洗礼,满树的桃花都争相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香甜的香气,只是子墨却不能看到这一幕。
昨晚,身体本稳定下来的子墨突然病情恶化,浑身发烫,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李鹤轩想起夜的话,此刻君期就住在戎城,可是派去悦来客栈的人回话,君期当时并不在房间里。
整晚,李鹤轩都用手巾沾湿帮子墨擦洗身体,只希望能够让她的体温降下来些,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子墨的体温才稍稍降了下来,担心了一宿的李鹤轩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刚回到房间,门外就响起敲门声,王伯站在门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告,李鹤轩揉了揉不停跳动的太阳穴,示意王伯进屋。
走到屋子中间的王伯,小心翼翼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李鹤轩面前,揉着眼皮接过王伯递上的书信,只用眼角瞟了一眼,直到看到右下角的那一轮弯月印记,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拆开书信,只有短短数语,却足以让李鹤轩震惊不已,原来缘分这种东西还真的存在,只是眼下应该说算是孽缘。
打开火折子点燃手中的书信,直到看着它化为灰烬,李鹤轩这才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水开始书写,刚劲有力的墨汁浸透宣纸,印下痕迹。
“将此信交予夜,他自会明白。”
王伯看着手中的书信,以及右下角那枚弯月印记,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李鹤轩。
寒月教是江湖上的第一大暗杀组织,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做事风格以干净利落闻名江湖,以往只要是他们接手的单子,一般都是血洗全族,不留活口。
而寒月教的教主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寒月,只是江湖上的人都没人见过寒月的真容。自然,寒月派的佣金也是江湖上最高的,不过凡是能请得动寒月的雇主,当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当年自己曾为了铲除朝中异己,曾找到过寒月教,只是那次却是寒月教教主亲自出马,这让李鹤轩惊讶不已,只是刚才那封书信上的那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向看重信誉的寒月教,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抬头看着窗外的满园春色,李鹤轩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春风携着泥土和桃花的气息扑来,还有几个时辰,子墨就可以好起来,一想起这些,李鹤轩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碧人,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子墨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大早起床的明熙,借口给君期打洗脸水,迫不及待的敲开了房门,许久,里面都没人应声,明熙试探的将房门推开,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这一大清早的,他会跑去哪里呢?
明熙端着盛满热水的木盆,看着收拾妥当的房间,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昨天整整一晚上,明熙脑海里都是君期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若有似无。
就在明熙愣神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正是从外边回来的君期,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看着站在屋里的那个人,君期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桌前。
“大清早的就来嘘寒问暖吗?”
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明熙手一松,木盆应声落下,一盆水都洒了出来。君期皱眉看着被水溅湿的衣衫,又看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明熙。
“你是故意的?”
脱下湿透的衣衫,君期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依旧是一身的黑衣,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熙不好意思的垂着头,双手摆弄着衣摆,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我就是给你送洗脸水,还有我不是故意,故意看你换衣服的。”
“……”
摆弄着一个布娃娃的君期,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当时就愣在了那里,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