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才说了有可能会被洪家班落井下石,对方就已经带着官府的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喜音阁出现如今官府正要追剿的匪盗头目,怀疑喜音阁是匪盗在城内的窝点。
洛茵对于这样的理由表示无可奈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民不与官斗,还有一句话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就算他们是比秀才能说会道的戏子,也无法在官府人的面前侃侃而谈,或者是阻止他们的脚步。
她眼看着洛祁贵恭恭敬敬的在为首一名衙差面前伏低做小,还借着袖子的掩护给对方送了不少的好处。可是对方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好转,顶多是制止了手下人那如同打劫一般的作为。
即便是这样,大堂里的桌椅也已经毁坏了三四成。
看到这样的景象,洛茵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官府不应该是百姓的保卫者吗?官府的人不应该把百姓当做子民来爱护的吗?为什么他们却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平民百姓?
他们的身份的确是低微的,可无论怎么说,他们并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今天的这件事情从根本上讲,他们也不过是受害者而已!
而身为受害者的他们如今居然还要忍受着来自官府的压迫,而他们所追究的对象还是官府率先扶植起来的势力!
洛茵抿着唇怨恨的看向那些身上统一穿着浅灰色服饰,腰带佩刀的衙差,心里的怒气一股一股的涌现而出,
可她还是忍住了,忍着心里那汹涌的怒火,安静的看着那些人如何收了养父递过去的好处,眼看着他们将喜音阁上上下下搜了个遍,眼看着洪家班一个学徒对着那为首的衙差溜须拍马。
“官爷,您看您搜也搜了,我们这是真的没有‘狼牙’的人啊!”洛祁贵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要说他最不喜欢跟什么打交道,那恐怕就要数官府的人了。
那些衙门里的人,不管地位高低,看着他们这种下九流行业的人时总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你说着好话抱着银子凑上去,人家还得看心情好不好,心情好的话听你奉承两句,收了你的银子,给你两句好话。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是再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还连个屁也不愿意放。
这些人若仅仅是态度不好也就算了,他们还如同贪得无厌的附骨之蛆,一旦吸上了你,不把你吸干了不罢休。
眼前这些人明显是洪家班的人招来闹事的,不狠狠地敲他们一把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之前那人的赔偿虽然丰厚,却也不一定能够满足对方的胃口。面对这种情况,他还只能如此赔着小心,免得激起了对方的怒火。
洪家班的那个学徒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洛祁贵伏低做小的样子,心里头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谁让你把咱们逼得无路可走,这也是你们自作自受,老天爷都不帮你们。
他瞪了洛祁贵一眼后,弓着身靠向那衙差,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说:“廖爷,您看他们这里有‘狼牙’的人聚众闹事的事情肯定是跑不了了,那边的门板还没撤下去呢,更何况之前这里那么多人,随便找几个都能证明了。这是不是能把人压回去,把这里封了?”
被称作廖爷的衙差轻飘飘的瞟了那人一眼,稳如泰山,“是你在办事儿啊还是我在办事儿啊,不然你来指挥我那些兄弟们?”
洪仨儿当下讪笑着退后了几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位主虽然使银钱能请的动,可还真是不好过于指手画脚。而且就算是收了你的钱也不一定完全按照你嘱咐的去做,他顶多是公事公办的流程走一走,若是发现了可疑之处自然会给那些人好看,可若是什么都没发现,也不会诬陷好人。
所以洪仨儿此时唯一期盼着的就是班主买通了的那个人能够机灵一点,不要浪费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等待的过程异常缓慢,时间缓缓流动。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却仿佛是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不论是洛祁贵还是那洪仨儿,额上的汗都是擦了又擦。
不管他们是收买的一方还是被陷害的一方,显然都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
也的确,平民百姓见了那些官府之人都会选择绕道走,更何况是他们比平民百姓还有低一层的人呢?
洛茵此时看着这样的场面她也是紧张的。
不可否认,人虽然在多数时候是强大的,可更多的时候也是软弱的。
他们软弱在期盼,软弱在渴望,软弱在对一切自己没有拥有事物的欲望。强大在追求,强大在不舍,强大在为得到自己想要事物而做出的奋斗。
所以说人其实是最矛盾的,矛盾在求而不得、弃而不舍,矛盾在想要却不敢说、想靠近却无法迈出的脚步。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却有着各种复杂的心思,会算计会讨好,会怯懦会退缩。
如果说洪仨儿是代表着因为欲望而有所软弱的人,那么洛祁贵所代表的就是因为保护在意事物而强大的一方,而此时,双方矛盾的焦点就在喜音阁。
更准确的说,是两个戏班子的争权夺利。
那些衙差将喜音阁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之后,很快的再一次聚集在了门口,除了搜出一包意义不明的脏衣服外,别无所获。
而仅仅是一包衣服虽然勉强能称得上是可疑物品,却也无法明确的给喜音阁定上窝藏匪盗的罪名。
洪仨儿明显有些失望,洛祁贵却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位被称作廖爷的衙差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着拿包衣服沉吟了片刻后,对洛祁贵说:“虽然尚未发现更确凿的证据,但是这包衣服也是疑点。喜音阁我就不封了,可是你们这几天也不要开门了,随时等候官府通知吧。兄弟们撤了。”
洪仨儿由失望转为惊喜,洛祁贵则似乎一瞬间佝偻了身躯。
洛茵捏着拳头心中愤愤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