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圣勇一愣,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魏大当家想偏了,比武太伤和气。两位也是南京响当当的人物,更何况陈二当家如今更是贵为内卫府的官人,舞刀弄枪实在是失礼之极。”
“啊?”魏神通被气笑了,“你跟我打又不是跟老二打,你管他是不是官人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魏大当家神气内敛手足稳定,一看就是内家高手。咱们俩要是动手,如是非要分高低,只怕谁碰谁一下都要受伤。”胡圣勇居然很耐心地解释,“不管是谁受伤了,梁子都算结下了。老实说,结梁子我不怕,我虎丘好歹也是名门大派,虽然一向以侠义自居,但行走江湖总难免与人结怨……”
啪啪啪啪,胡圣勇又长篇大论说上了,陈旭元和魏神通有点懵,也都在暗自佩服——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说,这么点小事居然能说出这么大一篇,而且居然粗一听都还颇有道理。
“……总而言之,真要动手,最终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结果是,你打伤了我,我的师弟们一怒将你们两人拿下,陈二当家大怒,不肯帮我,最终虎丘看在内卫府的面子上将两位放走。另一个结果是,我打伤了你,陈二当家一怒动手,我的师弟们还是将你二人拿下,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了你二人。”
魏神通又好气又好笑,又不得不赞同,胡圣勇这个人分析地还是有道理的。他问道:“那要是按你这么说,咱们俩也别打了,你也别逼老二了,反正你最终都要把我们俩放了。”
“哈哈,魏大当家说的不错,不过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我虎丘出来一趟,空手而归是绝不可能的。我也说了,这事与我虎丘有莫大干系,所以就算拼着和二位伤和气也要试试。”
陈旭元皱着眉头打断他,他不得不打断,因为他脑子都彻底乱了。他可是初次见到磨叽成这个样子的江湖人,所以一时摸不清门路,他看了看虎丘众人,似乎颇有几个脸红的,大概也是觉着胡圣勇如此善辩,有些不江湖。
陈旭元道:“胡大侠,那你的意思到底是……反正就是明知道事办不成,也一定要把我们兄弟抓起来打一顿再放了?你跟我兄弟说这些的意思是?莫非是让我们俩束手就擒?”
“当然不是,呵呵,陈二当家,你也是明白人,应该明白,如非迫不得已,我也是不想和你们内卫府结怨的。所以跟你说了这么一堆话,无非是让你了解,我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的——绝无好处,只有隐患。你内卫府目前正是扶摇直上,万一哪一天你得了势,岂有不找回这个场子之理?我虎丘虽然是大门派,可是民不与官争却是千古至理。我又怎么不懂……”
胡圣勇又就此话题说了半天,最终才说道:“可是即使我知道这样的后果,却还要坚持和两位伤和气,实在是划不来。既办不成师门的差遣,又平白结下这么有风险的梁子。两位也是一样,平白吃了亏,还多了虎丘这样一门大仇家。日后行走江湖山高水长,诸多不便。因此事情我一定要办,却不想跟魏大当家比武,没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为了将来山水有相逢,咱们还能是朋友。所以说,我们还是比比力气好了!”
胡圣勇话音刚落,身旁的胖子像被蝎子蛰了屁股一样弹射出来,走出一步,如风一般跨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伸出一只臂膀,虎虎生威地道:“请!”
显见他忍耐了许久,几乎要忍不下去了,却不敢怒也不敢言。好容易等到胡圣勇说出“比比力气”这几个字,赶忙蹿出来,省得让胡圣勇继续再唠叨些比比力气的一千零二十四条理由。
陈旭元和魏神通也都长出一口气,连忙应声答应。虽然心里还有些犯迷糊——没想到虎丘一个堂堂剑派,居然会跟人比掰手腕,这难道也是剑法?可是嘴上已经不由自主地答应了,无他,实在是被唠叨怕了。
陈旭元看向赵叔元,赵叔元也有些发愣,不过回转的很快,马上接话道:“如此甚好,既能较量高低,还不会伤了和气。”
陈旭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只要不影响他和虎丘小妞的关系,什么他都能说好!当初秦淮河畔那个酷酷的家伙,怎么一见这个小虎妞就黏黏糊糊成了毛毛虫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哪里去了。
胡圣勇道:“我看三局两胜最有道理,因为……”
“同意!”陈旭元和魏神通异口同声,截断了胡圣勇的道理。什么道理不重要了,反正虎丘今晚不会善罢甘休,如胡圣勇所说,他要是拒绝,便会动手,动手肯定要吃眼前亏。眼前亏他是不想吃的,那么只有接下来。
虎丘的胖子也似乎不耐烦了,右手在桌上竖起,左手拍了拍光溜溜的桌面,像是再催促他们,也像是暗示他们,再不开始,胡大唠叨又要开腔了。
陈旭元心领神会,看了一眼魏神通,自己走上前去。
实际上,从见到那个胖子伸出柱子一样的胳膊,蒲扇一样的手掌,挑衅地看向他们,陈旭元便兴奋了。
他的力气在南京下三门可是大大的有名,魏神通号称下三门第一把好手,而他则号称下三门第一牛力。一年前和五花门抢地盘最激烈的时候,陈旭元可是当众将武神庙前的石鼎举起来,吓退了谭四。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陈旭元就觉着像是到了非洲大草原,自己从完美进化后的人类又回到了史前——猴子的状态,身边虎视眈眈的全都是狮子老虎,最不济的也是豺狼。想要活下去,除了恢复自己的动物本能,便别无他法。
所以穿越之后的这两年,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闻鸡起舞入夜不息,打熬的好筋骨,锻炼成肌肉男。有些人有机会可以练技巧练轻功,甚至练内功,但是他没有这个机会,只能疯狂提升体能,增加力量。
如同魏神通所说,一力压十会。
要比武功,陈旭元远不如座上这些江湖豪客。但是要比力气,比掰腕子,那他可当仁不让。
从前陈旭元还是王彬的时候,他看欧洲骑士小说,说伟大的骑士,可以徒手从新鲜的树干中捏出汁水来。当年,他认为那是吹牛逼,但他后来真的能从树干中捏出水来!
有这样的力气,再配合上他高大的身材,如果当初是穿越到了欧洲,那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可是穿越到了大新朝,力量很多时候都会因为速度和奇妙的内力而略有失色,但真到了掰腕子这种纯比拼力气的笨竞技项目,他一定会重新大放异彩的。
陈旭元哈哈大笑,觉着到了自己大显神威的时候了。他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袖子挽起,露出肌肉虬结的大臂和小臂,他用力握了握拳头,肌肉更见鲜明,简直可以直接拿出来做肌肉演示标本了。
两人的右手握在一起,陈旭元好整以暇地对胖子点了点头,客气地道:“不知道大侠怎么称呼?”
那胖子眉毛动了动,却不搭话,猛地一用力,圆滚滚的胳膊也立刻紧绷起来了。陈旭元嘴角带笑,也是暗自用力,跟胖子握在一起的右手上涌过来一股蛮力,陈旭元暗笑这点力气也敢跟我较量,所以也不急于将胖子掰倒,反而轻松地道:“大侠好大的力气,我快撑不住了,再加把劲!”
那胖子的脸一下红了,咬牙切齿,却拿陈旭元稳如泰山的胳膊毫无办法。他也是神力惊人的人,见自己用尽力气对方居然还红口白牙地调笑自己,马上便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他嘴唇一颤,陈旭元只觉着胖子嘴唇那地方爆出一股气浪,只是这气浪并不是向自己冲过来,而是逆着让胖子的身形一晃。
“哆!”胖子颤动的嘴唇里突然爆出一声大喝。
陈旭元忽然觉着自己抓着的那只大手涨大了几分,甚至握在他手里的那一部分像是一段树皮一样粗糙。他吓了一跳,心知不妙,也来不及多想,浑身的力气陡然爆发,想要一瞬间扳倒胖子的粗手。
那胖子却嘿嘿一声,手上喷涌出比刚才大了足有十数倍的力气,将陈旭元的右手缓缓压下。陈旭元用尽了力气,可是除了让自己的右手骨骼都咯咯作响之外,也只能被一点点的压下。
这是什么功夫?!
陈旭元满面通红,屏住的一口气在胸腹间跳动。他不是不能输,只是这个胖子太过诡异,他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他死死盯着胖子的手,那手果然纹路变粗,皮肤变厚,顺着手往上一看,本来粗如树干一样的胳膊,现在也是皱如老树皮,一道道纹路在皮肤上堆积,几乎像沟壑一样。
陈旭元死死抵抗着山压下来一样的力气,目光转到胖子的脸上。胖子的脸上同样是沟壑纵横阡陌交通,像是树皮雕出五官,也像是脸上糊满了泥巴,甚至陈旭元突然无端地觉着胖子像是一头大象!
“老二,快撒手!”
两手搭手,陈旭元占上风,胖子突生异象,大展神威,不过是一两个呼吸间的事。魏神通本以为陈旭元赢定了,即使不赢,也不会输得很难看,可是他一见到这个局面,也是始料未及,一看陈旭元脸色血红,怕他用力过猛,所以开口制止。
但他一急,便要往前贴,虎丘众人自然有防备,尤其是小虎妞直接一个虎爪拍向魏神通面门。
陈旭元突然心下一阵火起——这******给我惹些什么事啊!我拼了你个死胖子的二大爷呀!
“嗬……”陈旭元嗓子里忽然冲出一丝压抑之极的闷哼,眼睛瞪大一倍,若是细看,能看到眼球上突然密布的血丝,鼻孔飚射出两条血线。
喀拉拉一声响,一张上好的柳木大桌子碎了半边,支撑着陈旭元和虎丘胖子的胳膊支撑点的半边。
陈旭元和虎丘胖子猝不及防,双手紧握可是却没了支撑点,直接都抢倒在地上,摔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