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叫天面上一脸焦急说道:“两位好汉,这州衙咱们仨一块入主的,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要是你们走了,我该怎么办?”
小丁和小何这些天和曲叫天一起在州衙之中,确实也算是有了些感情,此时又下定了决心携财远遁,心中也就放松了下来,给曲叫天支招道:“老曲,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现在在外面那些人眼中,你就是知州大人,是蔚州城的父母官。我们两个都是随侍,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知州,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
你们以为我的身份现在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在锦衣卫那里露了馅,这次要是让你们两个跑了却得不到什么消息,那我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曲叫天心中暗暗想着,脸上却是带着苦笑,连连摆了摆手,心虚说道:“不行不行,我这个冒牌知州也就是个提线木偶,没了你们两个主心骨给我出招拿主意,凭我一个人再在这里冒充下去,我可干不下来!”
小何理所当然说道:“干不下来,那你也就和我们一块走吧!”
“我也想和你们一块走,但是我可不像你们那样孑然一身,能说走就走!”曲叫天转了转眼睛,慢慢将事情引到了白莲教的身上,摊了摊手说道,“咱们这几天在州衙同甘共苦,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告诉我,我的妻儿到底被关在哪里!要不然我这来时三人,去时一人,抛弃妻子的名声传出去的话,让我曲叫天还怎么做人?”
小丁小何听曲叫天这么说,不由打趣说道:“呦呵,没想到老曲你还挺有情有义的!”
曲叫天一看两人,忙继续说道:“这个忙二位好汉一定得帮我,你们想想,要是没有我冒充知州给你们充门面,你们也弄不到这一万两银子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这一万两银子的份上,你们怎么也不能和教主一样无情无义,眼睁睁看着我曲叫天……”
小何听曲叫天提起那一万两银子,立刻打断了曲叫天的话,目光冷冷警告道:“这一万两银子是我们二人的,你要是敢打它的主意的话,我绝对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好汉想哪里去了!这点银子我一钱也不要!”曲叫天连忙摆了摆手,又解释了两句,看两人面色缓和,这才开口说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妻儿被关在哪里了,不管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心中也算有个念想,就算是收尸,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算了,反正我们也决定叛教了,告诉你也无妨!”两人刚才喝了不少酒,被曲叫天这么一说,也感觉有些对不住曲叫天,再加上已经决定叛教,心中防备意识一下子降了下来,对视一眼说道,“你的妻儿关在城北壶流河边码头的一处仓库里。那里虽然守卫不算太严,但也不是你一个人能闯得进去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自投罗网!”
曲叫天总算没有白费了这一番口舌,心中大喜过望,一揖到地谢道:“多谢二位好汉相告,我曲叫天这辈子对你们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得了,得了,别说这些有点没的!”小丁摆了摆手,拍拍曲叫天说道,“这些日子我们,也算是有些情分,告诉你这些,也只是举手之劳!”
“在你们看来是一句话的事,对我曲叫天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曲叫天从二人口中探得了妻儿的位置所在,感觉和二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不由有些飘飘然地顺口问道:“既然我的妻儿在河边码头的仓库,那你们的总坛是不是也在那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丁面色一变,看向曲叫天的目光明显警惕了许多,他取出贴身放着的锋利的短刃,直接对准了曲叫天的脖颈,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怕不是想要趁我们逃跑的时候到教主那里告密,来换回你的妻儿吧?我劝你死了这份心!”
刚才还一片融洽的书房之中,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曲叫天眼看着短刀在脖颈处闪着渗人的寒芒,后背上冷汗如小溪一般涔涔而下。
原本是想借机探问出白莲教总坛的位置,也好向沈重有个交代,却没想到小丁居然警惕到这种程度,曲叫天心中不禁有些发苦,连连摆手:“好汉,我哪有这种心思!就算我有心去告密,教主我也不认识啊!”
听完曲叫天一席话,小何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小丁,我看老曲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反正咱们也要叛出白莲教,隐居乡下了,还是少造些杀孽为好!”
“也对,那就饶过你这一命吧!”小丁将短刀从曲叫天脖颈处收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在曲叫天鼻端晃了晃,曲叫天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身子一晃便一头栽在桌子上,头枕着一盘猪头肉就睡了过去。
“趁着他昏睡的时候,咱们赶快收拾东西,出城去吧!”小丁将小瓶收入怀中,向小何招呼一声,悄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两人回到睡觉的厢房中,取出银票放在身上,又搜刮了一些州衙之中的细软,因为害怕引起州衙之中衙役的注意,只是每人卷了一个小包袱,一人牵了一匹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知州衙门,出了城门之后,消失在了城南的群山之中。
州衙大门口守门的几个衙役目送着二人远去,都认为是知州有事情要两人去办,谁也没有当回事,一个个聚在一起倚着水火棍聊天打屁,一直到了日暮西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却也没见到两人再回来。
直到此时,曲叫天才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只感觉似乎有人拿着锤子在自己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一般,头痛欲裂,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几盘凉菜,以及已经空空如也的书房,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哎呦!恐怕耽误了沈百户的大事了!”曲叫天一拍脑袋,也顾不得上面还顶着半片猪头肉,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喊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赶快来人给我备马!”
闻听知州大人召唤,几个衙役都急忙赶了过来,眼看知州脑袋上顶着半片猪头肉,面上一片心急火燎的表情,却也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不过此时知州大人似乎是正在怒头上,却是没人敢招惹,赶紧有人去马房中牵了匹马出来。曲叫天扳鞍上马,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骏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沈家疾驰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曲叫天心中计较一番,还是驱马朝着沈宅而来,到了门口处下马向门房一问,沈重果然刚刚回来,曲叫天大喜过望,连忙说明来意,求见沈重。
那门房也见过曲叫天几面,知道这人是蔚州知州,眼下看着知州大人头顶猪头肉骑马而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心中不敢怠慢,连忙将曲叫天引到花厅之中,一路小跑着便去向沈重通传了!
“尹大人,你这是演得哪一出啊!”沈重快步走进花厅,当着家人的面,并没有叫破曲叫天的身份,不过看着曲叫天脑袋上顶着半片猪头肉,头发里还夹杂着菜叶之类的东西,就好像顶着一盘菜一般,沈重不由有些好笑问道。
经沈重一提醒,曲叫天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什么异物,却也顾不上抹一把,看那小厮退了下去,左右再也无人,咕咚一声跪在沈重面前说道:“沈大人,大事不好了!我把你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小丁和小何两人早上卷了银子跑了!”
“什么?”沈重脸色一变,小丁和小何是除了诏狱之中那几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白莲教徒之外唯一还剩下的一点线索,沈重没有急于向二人下手,而是将曲叫天发展成双面间谍,为的就是从他们这里套到一些关于白莲教的消息,也好能寻到一个机会,将白莲教一网打尽。
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这两人居然卷了银子跑了,沈重心中焦急,但想起那一句每临大事有静气,却还是压住焦躁的情绪,回身将虚掩着的房门关严,平静向曲叫天问道:“老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曲叫天看沈重似乎是压着怒火,眼下却也只能提着小心起身坐在了沈重对面,将自己听到的小丁小何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本来还想从他们口中打探出白莲教总坛的位置,但没想到却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也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药迷了过去,就一觉睡到现在了!”曲叫天有些懊恼,也有些焦急地向沈重建议道,“沈大人,他们两个说要去乡下买房子置地,恐怕是出城去了,现在派人去乡下搜寻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将他们两人追回来!”
“算了,都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两人要是有心卷钱逃跑,恐怕现在再去追也有些迟了!”沈重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过来,站起身来拍了拍曲叫天肩膀说道,“不过你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关于冯吉顺的消息,对我来说就很有用!真没想到,这冯吉顺还是白莲教中人!”
“只要消息对沈大人有用,那我也就放心了!”曲叫天看沈重并没有责怪自己,心中不禁又提起了一丝希望,试探着问道,“沈大人,那我妻儿的事情?”
“放心吧,既然知道了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沈重宽慰了曲叫天几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郑重说道,“我一定会派人将他们平安救出来,交到你的手中!”
“谢沈大人!”曲叫天刚刚站起来,便又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起来吧!”沈重将曲叫天扶起来,“不过这些天州衙那边你还得支应着,小丁小何这次不动声色地卷款远遁,千万不能让白莲教那边看出什么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