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原来估算着庭院中的白银大约有七八万两,被运走一部分后,还剩下了四万多的样子,除去一部分要归还给州衙的官银,剩下的银子大概还有三万多两。
这些银子便全都入了锦衣卫的腰包,陈汉早已经分配好了,虽然沈重刚才说的是平分,但陈汉还是知道轻重,暗中和及个锦衣校尉商议,最终定下来沈重分了一万两,陈汉五千两,剩下的九个校尉和死去的朱强每人分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些校尉别看表面风光,每月也就只有几两银子俸禄,这一次骤然分得一千多两银子,一个个都是乐呵呵的。
但这些银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自然不可能找人来帮忙搬运,所以这些锦衣卫便只能自己动手,将银箱抬上大车,趁着天还未亮,将银子从庭院中偷偷运了出去。
手下的锦衣校尉还在庭院之中忙碌着,沈重负手站在庭院中,看着天上的圆月渐渐西斜,东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个个疑问渐渐萦绕心头,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沈重第一次遇到白莲教的抵抗,白莲教一直隐藏在蔚州城中,以前不管是缉拿万得禄还是马文风,都没有暴露白莲教的真正实力,这一次的这些皂衣打手是不是只是白莲教的冰山一角?如果有一天撕破这层面纱的话,白莲教到底还有多少实力?
另外,如此大批的官银,是如何到了白莲教的手中?这新上任的知州和白莲教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有,自己这次向杨辉旭借城兵碰了个钉子,是黄虎口中那个副千户擅自越权还是暗中得了杨辉旭的授意?杨辉旭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想自己现在能控制的,也就只有手下这十个锦衣卫,这也让沈重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如果白莲教真的下定决心和锦衣卫拼个鱼死网破的话,只凭着自己手下这十来个人,恐怕逃不出全军覆没的下场。
实力就是底气,仅靠着手底下这十个人,底气便有些不足,沈重心中暗道,看来自己的实力还是要加强啊!但眼下再去招人,短时间形不成战斗力不说,也很不现实,所以沈重便想着在人数没有变动的情况下,增加一些锦衣卫的装备,靠着武器装备来提升锦衣卫的实力。
想到这里,沈重又想起了书房中那还没有完成的火绳枪的图纸,火绳枪的制造需要一定的技术积累,恐怕不是一时半会便能造出来的,沈重心中想着另辟蹊径,看是不是先造些技术难度没这么大,但却有一定杀伤效果的其他火器。
心中正在盘算着,陈汉走过来低声向沈重询问道:“大人,其他银子都已经运出去了。剩下的那些官银也都整理好了,大概有一万多两的样子!现在要送到州衙去吗?”
沈重缓缓踱到银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掂了掂,看着上面打着的官方印记,摇摇头说道:“还是先将这些银子都收起来,别着急送过去!我要先去探探尹知州的底细,看他到底和白莲教有没有关系。”
如此多的银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府库中提出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今年的灯会还极为配合地办在了南城,沈重相信这些事情不可能和尹知州没有一点关系。
陈汉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吩咐手下将这些官银运走,沈重又说道:“陈大人,另外再暗中备两箱银子,我要给杨千户送过去!”
听到沈重的吩咐,陈汉一愣,接着便愤然说道:“大人,这杨千户简直就是个杂碎,说一套做一套,我看这两千两银子就算喂了狗,也比给他强!”
这次锦衣卫以少战多,完全便是勉力为之,如果杨辉旭能派出城兵的话,可能朱强便不会死在这里,所以对沈重还要给杨辉旭送银子的决定,陈汉颇有些微词。
“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要这么武断!我要去探探杨辉旭到底什么态度,如果真是杨辉旭两面三刀,那以后咱们就走着瞧,早晚有他求到咱们锦衣卫的时候!”沈重面上如凝寒霜,咬牙说道,“但如果是那个副千户从中作梗,我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看陈汉面上还有些犹疑,沈重拍了拍陈汉的肩膀,肃声说道,“陈大人放心,我不会拿着兄弟们用命挣来的银子做我自己的人情。这些银子不会白给杨辉旭,他要想一口吃下去,以后就必须为我们所用!”
陈汉忙一躬身说道:“大人,我没这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事情交给我来办吧,到时候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的!”沈重点点头,很有信心说道,“你去我家书房,帮我把关于崔友胜和杨辉旭的卷宗调出来,应该是在书房多宝格的石匣中,前一段时间我看到过的!”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亮,兴德居地下的暗室中,教主却是一夜未眠。
第一批银子已经顺利送到,教主此时心情还算不错,在供着无生老母的条案前上了三炷香,便坐在了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等候着后续银子的送达。
鞑子那边已经派人带了话过去,不日鞑子就会派人混进城来来接手,只要到时候银子顺利送到草原,鞑子就会出兵,到时候再配合江西宁王的起事,大明很快便会陷入混乱之中,面对这种局面,相信那个只知四处嬉游的顽童皇帝就算再封自己两个大将军,也无法轻易平息这大明江山的战火。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以蔚州作为根据地,一点一点向四周扩张势力,再和宣府大同的白莲教取得联系,一举拿下这两个地方,就有了进一步和朝廷叫板的本钱。
“教主,大事不好了!”
就在教主沉浸在自己坐拥三地和朝廷对抗的美梦中的时候,一个教众慌里慌张跑进来,大声禀报道。
教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有些不悦,冷着声音说道:“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么惊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教众努力稳了下情绪,但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十分急切,面色带着惊惶说道:“教主,剩下的四万多两银子和咱们的人被锦衣卫劫走了!”
“啊?”教主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端坐在蒲团上的身子一下站了起来,藏在头罩后面的眼睛微微一缩,射出两道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教众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教众被教主逼问,在教主锐利的目光下战战兢兢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在巷口等着接应俞护法接下来运过来的银子,但左右等不到,眼看着天快亮了,我就安排人摸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情形?详细跟我说说!”教主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寒声问道。
“咱们的人摸过去的时候,那个庭院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地上一片血迹,四万多两银子不知去向,咱们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庭院中还有几个锦衣卫守在里面!”那教众想起庭院中的情形,犹自心有余悸说道,“我不敢自作主张,便回来报告教主了!”
“锦衣卫?又是沈重!”教主口中挤出几个字来,一掌拍在面前的条案上,“每次都坏我好事,难道他真是我们白莲教的克星吗?”
听到外面响动,崔锐金也立刻赶到地下的暗室之中,正好听到了教主和那教众刚才的交谈,忙在一旁提醒道,“教主,俞护法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想来已经遭了不测!而且如果银子凑不够十万两,恐怕鞑子不会同意咱们的要求!那咱们做的一切努力按便都前功尽弃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先不去管俞护法,他如果逃出生天,自然会回到这里的。倒是银子的事情,看来只有再做筹划了!”教主此时也有些心绪不宁,几次想要压下心中的怒火,但最终还是咬牙恨恨说道,“沈重,等我拿下蔚州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暗室中一下安静了下来,教主负手在无生老母的画像前站了许久,才揉了揉眉心,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崔护法,你去走一趟,将吉顺车行的冯吉顺请过来吧!”
“教主,冯掌柜只是我们白莲教的外围成员!”崔锐金小声提醒道,“现在这个时刻把他请过来,恐怕……”
“你就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教主摆了摆手打断崔锐金,喃喃说道,“看来这三万两银子,还要着落在冯吉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