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举行祈悦公主的满月酒。论理只是个公主的满月,臣子没有邀请,只请了皇亲来参加,也有些家宴的味道。
而今宴会上坐着,第一个位子上的便是皇帝的五哥——多罗王爷宁烮,他掌管禁军五万,先帝很欣赏这个儿子的用兵之道,他手底下的兵,不但精锐,而且各个不怕死,有勇有谋。他现在也是横在皇帝心上最大的一根刺。正所谓太平盛世重用文臣,乱世用武将。昆朝至今一片太平之相,但边境还不安稳,离不掉这些带兵之将,除非能有人代替他。多罗王爷身边是他的王妃慕容氏,这位女子倒是个安静性子,也不怎么多说话,只一味给王爷倒酒,时不时低声细语。
多罗是五王爷,却坐在二王爷宁炆上座,可想而知,他可比皇帝那个闲散无用的二哥更被重用。二王爷典型就是因年长才封的王,他不爱任何动脑筋的事,日日喝酒作乐,府中姬妾成群。这种王爷也是皇帝最放心的,他不会掀起什么波浪,安分守已的过日子。
第三个位子上的是八王宁烨,他比皇帝小三岁,刚刚弱冠,娶的是礼部尚书的千金,说是贱内身子不适,故没有来赴宴。他拥戴皇帝,虽然皇帝没有放手重用他,但一直在寻找机会。
第四个位子上的是九贝子宁焱,十六岁的年纪,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才。
后面两个座儿上是十皇子宁焓和十一皇子宁燔,都是一团稚气未开的稚儿,还留在宫中,由他们的生母玟太嫔、玉太嫔抚养。
公主中除了未出嫁的七公主之外,其他都已出阁。
宁烁一直抱着祈悦公主不肯撒手,皇后便在一旁为其布菜。歌舞升平,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多罗王爷起身道:“本王敬皇上一杯,恭喜皇上添女之喜。”
周嬷嬷赶忙上前接过公主退到一边,皇后挥手让她下去给公主喂奶。宁烁举杯示意,朗声道:“五哥客气!”
两人喝光杯中酒,多罗王爷又向房氏恬美人示意,“恭喜恬美人了。”
房氏忙起身回敬。
“哈哈!恬美人真是爽快!”多罗王爷笑着放下酒杯,扫过对面嫔妃后,对宁烁道:“本王看皇上这后/宫过于单薄了。”
宁烁闻言一笑,“朕刚登基不久,又是父皇的守孝期。实在不便太过大张旗鼓的选秀。”
多罗王爷大手一挥,“诶……皇上如今子嗣不多,唯有祈悦公主一个女儿怎么行?虽然听说简少使也怀有身孕。但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当务之急。哥哥这里有美人两名,全都是边境各郡刺史官家的千金小姐,可不是什么卑贱的女子。现今全部献给皇上,也算是哥哥的一片心意。”
宁烁眉心一拧,正欲推辞,多罗王爷却已拍了两下掌,殿中舞女退下,那边厢从殿外袅袅婷婷上来两名娟秀美貌的女子,她们俩各有各的特点,一个水灵,一个文雅,都有顾盼生辉的眸子,纤细的身材,不盈一握的曼妙腰肢。
太后忍不住笑了,“多罗王爷什么关心起皇帝的家事了?”
多罗王爷面不改色,“皇嗣不光是皇上的事,更是我昆朝的根本,本王心系百姓,自然不能不关心。”
“是吗?多罗王爷真是为国尽忠啊!”
“太后娘娘过奖,这都是本王分内之事。这两位美人,一个是晋州刺史的妹妹,秦氏。”那名水灵的女子微微一福。
“一个是梅州刺史的远方侄女,夏侯氏。”文雅女子微微一福。
宁烁看了一会,遂笑道:“既是五哥的美意,那朕便领了五哥的情。这两位美人生的娇俏,朕也很喜欢。这样吧,全部封为从四品夫人,秦氏赐号:灵,夏侯氏赐号:雅。”
多罗王爷很满意的笑道:“皇上当真看中本王这个哥哥。”
宁烁面上笑意不散,“五哥说这话,便是见外了。”
案几上,林氏嘴快的同吴氏小声嘀咕。“看这个两个狐媚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后/宫啊,又该不安生了。”
吴氏轻佻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是边境蛮荒之地刺史的家的,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仗着母家巴结上了多罗王爷?”
林氏附和着,越过吴氏瞥了简翘一眼,不阴不阳故意放大音色让简翘听见。“哎,这年月,连宫婢出身的试婚使都比我们先怀有身孕,还有什么稀奇的?”
简翘听得真真儿的,但她不是那种牙尖嘴利的人,默默的吃着面前菜肴,不吭声。
林氏见她不理睬自己,更加不屑,“哼!仗着有身孕,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吴氏也借机一吐怨气,“人家命好,肚子争气。我们这些人,也不过空羡慕罢了。”
林氏醋坛子打翻一地,阴测测道:“敢情谁不会怀孩子一样。再者说,她这一胎,生不生的下来还是个问题。即便生下来,养不养得活又是个问题。小心着点吧。”
简翘脸白的像死人,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心里打鼓一般乱跳。
对面案几,曲年儿就坐在千缕边上同她碰杯。“本来只有一个病怏怏无宠的筠贵嫔在漪美人上头,这会子恬贵人因女晋了美人,又凭空掉下来两名夫人。多罗王爷真是给皇后添堵。”
千缕笑着抿了口酒,“这灵夫人和雅夫人,容貌倾城,身材又好,摆明了日后会绊住皇上的到别宫的步子。难道姐姐心里就不堵的慌?”
曲年儿憨憨的脸上尽是惬意之色,“只要能好好在这后/宫里头不失宠,保住母家荣华。我不奢望集宠于一身。”
千缕举杯而笑,“姐姐还真是想得开。”
曲年儿回敬,“妹妹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呵呵。”千缕一仰脖,灌下整杯酒。
她不需要平淡的活着。
要报仇,就一定要轰轰烈烈的活一场。
晚宴后,千缕认定皇帝会留宿在其中一位夫人那里。出乎她的意料,皇帝左拥右抱,尽享娥皇女英之乐,命两人一并侍寝。她不禁咋舌,看来皇帝的身子骨真是不错啊。
回到右偏殿,千缕独自歇下,青溪立在一旁服侍。她看着好笑,忍不住说:“自从我和她说,你有了些担当,她便越发拖懒耍滑了。你说,她现在会在哪儿呢?”
青溪道:“许是在芦宜阁简少使那里。”
千缕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哎……我呀,就是好奇,她对简翘那样殷勤备至,到底是因为什么?”
“简翘年纪小,一直跟着唤秋学规矩,许是有些感情在内。”
“是吗?”千缕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或许唤秋太会自保了,让我感觉她不像是那种冒着风险去帮别人的人。”
青溪道:“公主应该是多虑了。唤秋知道公主的情郎和其他一些事情,可从不多嘴,也没有勾结哪位嫔妃暗害公主,值得信任。”
酒劲上涌,千缕的眼皮有点耷拉,“叔叔什么时候能抽出空来到昆朝一趟?我有些事情还想问他。”
青溪道:“如今众位大臣向徽趾王施压,要求皇上给贵族屯田。大人焦头烂额的进行阻止和劝导,肯定无法前来。”
“呵。”千缕慢慢合上眼睛,咕咕哝哝道:“叔叔整日间演戏给皇舅父看,他倒搞搞清楚,皇舅父看是不看……”
青溪的身份自然是不敢跟着千缕说玩笑话,遂笑了一笑。又见千缕迷迷糊糊睡着,她便给她盖上被子,放下帘帐,悄悄退至隔开暖阁和寝室的圆光罩边,坐在凳子上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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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千缕正用着早膳,就见宁烁带着柳钦春光满面的走进右偏殿。千缕笑着行礼,伺候他坐在暖炕上。“皇上到嫔妾这里用早膳,也不着人吩咐一声,嫔妾都没准备。”
宁烁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龙纹扳指,笑道:“不必忙了。你吃什么,便给朕吃什么好了。”
千缕端着碗道:“嫔妾就喝了这红豆粥,搁了好几层绵白糖,其他的可就没有了。”
宁烁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笑道:“这粥熬的甚好,朕也喝这个罢。”
“哎?”千缕叹笑,“皇上真是的,这是嫔妾的碗,您怎么用得?唤秋,给皇上上一碗红豆粥,再让御膳房做些精致点心来,全要甜的。可听见了?”
唤秋笑着应声而下。不多会,便端上一碗红豆粥,几盘子各种馅儿的糯米团子,又上了好几碟小菜。千缕亲伺候宁烁,为他布菜,瞅了几眼小菜,道:”这些拿下去吧,红豆粥是甜的,糯米团子也是甜的,这小菜是咸的,不合胃口。“
唤秋收拾着小菜撤了下去。青溪见也没什么需要服侍的,也离开了暖阁。
宁烁见房内只有他和千缕两人,忍不住搂了千缕入怀,“昨儿晚上朕没来,想不想朕?”
千缕低头掰手指头玩,兀自道:“嫔妾才不想皇上,嫔妾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嫔妾的微媛堂去。”
宁烁抬起她下颌,戏谑的笑,“离朕近些不好吗?”
眼眶微红,千缕靠在宁烁怀中,“嫔妾离得远些,就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召幸其他姐妹了。嫔妾就会在心里想着,皇上不召幸嫔妾,肯定是在批折子。”
她这般可怜模样令宁烁心头一软,“千儿吃醋了?”
千缕噙着眼泪,吸吸鼻子嘟囔,“妒忌违背妇德,嫔妾可不敢吃醋。”
“傻妮子,还不承认!”宁烁笑着吻她,直吻的她气喘吁吁,“承不承认你吃醋了?”
千缕大口大口的呼吸,双颊微红,娇嗔道:“皇上想憋死嫔妾么?”
宁烁心痒难耐,抱着她又是一吻,“朕可舍不得,你的好处,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千缕推开他,不叫他靠近。“青天白日里,皇上也不知羞,哈哈。”
宁烁眯起眼睛,一个猛子扑倒她,“小妮子,你往哪儿跑。”
“啊!皇上,您弄痛嫔妾了……”千缕撅着嘴,娇滴滴的抱怨。
这会子正闹着呢,碧纱橱外晃动着一个人影。
“皇上,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