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窗口,又朝窗口望去,今天她穿了一件森林绿的开衫和浅褐色的高领打底衫。三天,妖精换了三件不同绿色的毛衣了,唯一不变的是那淡雅的绿色的香水味道,妖精的味道:
“看完了……你说,他们最后再一起了吗?”
“你是说电影里的梁朝伟和王菲吗?”妖精问。
“是呀,没有结果的结局。”
“我也想知道呢。不过没有答案,不是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吗?海马,要是你拍续集,你会让他们在一起吗?”
“这要看怎么拍了。如果拍现实题材,就像故事里说的,爱情就像罐头,是有期限的,会过期的。最后我会让他们分开吧……”
“这么说现实里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是一个悲观的世界不是吗?如果是你,你怎么拍?”我问。
“我会让他们在一起呀,我相信爱情是无期限的。”
“恩。但愿是。”
“一定是的。……海马,你准备好回答问题了么?”
“哦,对。……来吧。”
“好咧,准备咯,第一题。电影里王菲在录影机里不断放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说:“《California
Dreamin‘》。”
“你怎么知道的?”妖精的口气有些意外。
“我听过这歌,王家卫是个符号高手,这首歌是为了投射电影里王菲想去加州的心情。”
“海马,你很细心唷。你喜欢这首歌吗?
“还不错。”
“我也很喜欢,我特别想去加州,去加州也是我的梦想呢!”
“去旅游吗?”
“去游学啊!”
“哦,原来这是你的梦想。”
“你呢,海马,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呵……”我叹了一口气说,“……第二题吧。”
“哦。金城武收到林青霞的call机信息生日快乐后,在电影里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他说,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罐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Correct!一字不差,你都记下来了。”
“这部电影我看了两遍,我终于记下来了。”
“原来你看过呀,你相信有不过期的罐头吗?”
“我希望有,但现实告诉我,没有吧。”
妖精说着从窗口里推出一个盒子:“这是今天的礼物,不过。是不能吃的,如果你觉得不实用,我可以给你换成香烟或者其它的。”
我接过这个盒子,拆开盒子,是一个长椭圆形的罐头。罐头贴了一圈墨绿色底的纸签,写了一个大的黄绿色“Love”,茶绿色涂抹的ExpirationTime字(到期时间)后写着苹果绿的ValidForever(无期限)。
我拉开拉环,罐头已经被开启过,里面装了一颗荧荧闪闪,水晶玻璃的心。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准备了一盒烟,要是不喜欢可以换成烟。”妖精有些怯懦地说。
“哦,喜欢!谢谢。”我把罐头小心碰在手上说:“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你真的喜欢吗?”
“恩。Love。ValidForever。爱,没有期限。……我原来以为爱是永远的,但是它的确有期限的。‘爱无期限’是不是像金城武说的,只能在记忆里?”
“不,当你遇到真正的时候,你就会相信,爱是没有期限的。”
“是吗,你遇到了吗?”
“这个嘛。恩,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我爱上一个人,这份爱就永远不会过期……”妖精答得很肯定,窗口里的双手也紧紧交叉握在了一起。
我看着窗口的那双手,有一种想握住它的冲动。冷静冷静,定是今天的衣服是还未干透,穿在身上太冷了,冻得我意志也变得涣散。我捧着这个爱的罐头,侧着战抖的身子靠到墙边。
“海马,你还在吗?”
“在……”的确是太冷了,我说话都战抖了。
“你过来。”妖精轻轻地说道,我走到了窗口前。
“再进来一些。”我还没搞清楚她让我走近做什么,只是靠了过去,“再近一点。”她又说。
我便用肚子贴在了窗口上:“怎么了?”
我感觉她的手轻轻抓在我肚子前的衬衣上,紧张的我抖得更厉害了。她说:“海马,你是不是穿了湿的衣服出来啊?”
“啊?”我退后两步,往下看,却看到牛仔裤有一个三角形的水印。要命,是里面的内裤没干,羞臊的血液烧得我的耳根发烫。
“你为什么要穿湿的呢?这么冷的天。”她说。
“你不是说我不换衣服吗,……但是衣服刚洗,还没干,呵呵。”尴尬全身至少还有脸是烫的。
她却说:“你太傻了,我只是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了?你快回去吧!洗一个热水澡,用生姜煮糖水喝吧!”
“那我走了。”
我哆嗦地跑回出租屋,脱掉冷冰冰的衣服,钻进被子里,用冰窟窿般的被子捂着自己冰疙瘩般的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一会被子被捂暖了,我的意识也清楚了。我拽过被子上的皮衣,从皮衣里拿出妖精送给我的罐头,放在床头,就这么枕着看着标签上的手工罗马英文字:“Love,ValidForever。”
我把那颗水晶从罐头中拿出来,藏在被子里,捂在手中。
我们并不熟悉彼此,为什么她给了我一个这样的礼物?想起今天和她的每一句对话,想到她的手触碰到我衣服时心中不禁一阵澎湃……。我看着手中这个绿色系的寄语罐头,love,ValidForever。她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我手上有一朵花,我一定要掰花叶子看看。掰一片:这句话是妖精对我一种暗示?再掰一片,这只是一句寄语。我要看看,最后的花瓣是怎么样的。但是我没有花。我看看对面床,坐在床上正在玩游戏的姜世邦。如果姜世邦15分钟,不,半个小时以内,朝我看一眼,这个罐头上就是对我的隐示。
呵,不可能,他可能一个星期也不会离开电脑屏幕一下。7、8分钟以后,我盯着玩电脑的姜世邦的眼睛开始犯困,也不什么时候,我睡了过去。
“班头,班头!”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看见一双干涩无神的大眼睛望着我,是姜世邦:
“什么事?”
“有吃的不,我饿……”姜世邦说。
“吃的,没有!”
“昨天不是有巧克力吗?”姜世邦倔强地问。
“巧克力?哦!别动!我来拿给你!”我揎开被子,从床前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那盒巧克力,不情愿地打开铁盒,挑来挑去,跳了一块方的给姜世邦说:“喏。”
姜世邦手心接过巧克力,张嘴就拍了进去,嚼了两下吞进肚里说:“还没饱。”
我把巧克力铁盒子扣紧,从牛仔裤口袋淘出钱来说:“给,自己下去买夜宵!”
姜世邦眨巴眨巴眼,套上球鞋,佝偻着背走到我身边说:“明天取钱还你。”说完便走出了门。
我吐了口气,猛想起姜世邦看我了!看看时间,11点25分!糟了,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算了。
还好,还好,忘了好些,至少我暂时是保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