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Q!!”
“想好了?”
“等等!我看看哈……一个A?”
“你知道我很喜欢巴菲特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
“在错误的道路上,奔跑,只能加快你灭亡的速度……”
“嘿嘿,Q!”
“不变了?”
“不变了!”
“一个K咯。”
“哎呀,哎呀,头疼!我在想是用4个炸你呢,还是出个单张再让你活一个小会呢?头疼……”
“不要害怕,我的朋友。富兰克林·罗斯福说过: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勾我出炸弹是吧……鬼信你,一个A!”
“赫赫,亲爱的,恭喜你,一个人不会永无止尽的失败……”
“输了吧!哈哈!”
“只不过,我需要暂时停止继续成功。4——个——2。”
聂鸣把他手上最后4张牌一张一张摊在桌板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问:“没了?”
聂鸣刚才两手一摊:“没了!知道为什么还是输给我么?”
“为什么?”
“想加快速度去达到目地,结果总是要失败的。”
我怒不可遏地看着他,他反倒得意地看着我笑着,慢悠悠地说:“这句话出自预言家伊索。”说着聂鸣拍拍手,嘴角窃笑,打开了电脑。
在输掉这局之前,我也输了前面所有的牌局,惩罚的纸条贴满了我的脸,当纸条因我的某一次呼气,从脸上扬起来的一个瞬间,我瞥到了邻座的那对白人老年夫妇看着我的惊人表情。出于窘迫的心情,我和聂鸣说,最后一局!赢了我就全摘下来!他说,好呀,输了不下飞机不准摘。我说,一言为定!
现在好了,我满脸挂符,鼻子附近的纸条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十分寒颤,也顾不得国际形象了,谁让中国有句话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呢,就像我为了6年前的一句承诺,花光了所有的痛苦和眼泪,费尽周折,今天来美国,落地之前,在老外面前丢丢脸,就当是苦尽甘来的最后花絮吧。赢我牌的聂鸣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以为我肯定很郁闷,等着我和他求饶呢。其实他赢我也没什么,和他打牌我总是输,也习惯了,究其原因,并不是他所说的那套“成功失败哲学”,他赢牌,靠的是长相。这家伙头顶有两个旋,所有人都知道头顶上有两个旋的人,比头顶只有一个的聪明,我就只有一个旋。聂鸣眼睛不大,我们也从不在形容一个男人聪明时说:“他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非常聪明”,而是说:“这家伙有一双贼聪明的小眼睛”,相对于他贼聪明的小眼睛,我的眼睛有点水汪汪的。而且他脑门很高,长辈们常讲,脑壳高,钱好捞,我脑壳远不如他高,自然也不如他会捞钱。所以,今天他像往常一样赢了我,和当年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一中,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事。当然,自欺欺人也是自然规律,它能让人心平气和,年纪越大越容易掌握这种规律。但当我们不能掌握或认识自然界这些规律的时候,我们就认为一些事是奇特的,像是高中那会,在我们眼里,聂鸣就是一个奇特的人。他那时候不像现在体面,非常朴实,常年穿着老旧但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洗得有些发灰的黑色西装裤,那双回力鞋鞋底补了厚厚的轮胎底,偶尔看见他推着破破烂烂的26寸五羊牌自行车从学校车棚走出校门,鞋底的橡胶黑色在他缺乏色彩的身上,十分惹眼,随着行走,一左一右地远离我们的视线。聂鸣的性格也安静,我们从来没有主动听他说过什么,那双不大的眼睛锐利并且孤僻,永远只盯着自己。这样,他就从未察觉,同样坐教室最后一排的我,常常趴在桌上,以鬼祟的崇拜心理,偷偷数他衬衣的褶皱,一般不超过5条。他总是独来独往,即便是放学也很难同行,因为他从来不拖堂,一放学就会悄悄从后门离开教室,也没有老师去阻拦。有一次,班里的同学王朔想要溜堂,被一直拖堂的数学老师逮了回来,王朔同学一向脾气大得很:“凭什么聂鸣可以早走,我们不行!”
数学老师说:“有本事你也考第一名。”王朔便蔫了。
聂鸣不仅不拖堂,也从不写作业,上课更是没有发过言,而且周四下午,他那个位置永远是空的。
相传,聂鸣和班主任达成了一个约定,聂鸣保证每次大考要进前三名,高考必须通过985类大学成绩线。作为交换所得,聂鸣享有不写作业、不拖堂、不补课、周四下午可以不用来上课的特权。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不见踪影的周四下午他去了哪。而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接手了他周四的下午去做的那些事。
可在此以前,聂鸣轻描淡写考出的好成绩和神秘的行踪让大家充满好奇,我们都对自然规律认识不多,我们私下都叫他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