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芷兰知晓瓶萱在吟寒的被褥里偷放曼陀罗花后,气得牙痒痒的,可吟寒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让芷兰既无奈又烦躁。
这****路过同安堂,发现铁牛那呆瓜不在,只有阿瑞一个人在那里托腮打盹,记起刘大夫昨天那难看的脸色,八成两人是闹了不愉快。
活该!芷兰冷哼,扭头一偏,却不在意装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站不稳退了几步。
“你走路不长眼睛么?”
芷兰骂着,抬头一瞥,却看见诸葛先生站在那里偷笑,说道,“是芷兰姑娘没看路撞到在下了。”
“就算是我没看路,你一个大男人见着一个弱女子经过,都不知道让一下么?”
“在下可没看出姑娘哪一点像个弱女子,倒是在下每次在姑娘这里碰得一鼻子的灰。”
芷兰一时语塞,咬着唇,只狠狠地看着他。诸葛先生见她神态中的怒色不像一时爆发,也猜出她今日心情不佳,而人心情不佳时,往往容易做出些惹火上身的荒唐事,虽是命中注定,亦和自己无关,但他想到芷兰毕竟是个女子,若真应了那句“牢狱之灾”,岂不让人惋惜,便好心说道,“我看今日天色尚好,姑娘若有空,在下请姑娘小酌一杯如何?”
“鬼才陪你喝酒,让开,本姑娘忙着呢,没空和你瞎搅合。”
诸葛先生看出芷兰性子倔强,想现在说那些劝阻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侧身让路,却见满脸堆笑的阿山跑过来给芷兰作揖。
“芷兰姑娘,老爷让我来请你。”
“你请错人了吧。”
“没有,老爷说他请的就是芷兰姑娘。”
芷兰虽然心中讶异,只得跟着阿山去了林府。林海见了芷兰,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忙叫阿山泡了上好的茶来。芷兰摸不准他的用意,既不坐,也不喝茶,只一会客套。林海见芷兰不解,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说道:“芷兰姑娘,本官教女无方,上次让吟寒姑娘受了委屈,这让寝食难安啊。虽送了好些东西过去道歉,但吟寒小姐似乎还在介怀,连书信也不曾有一封。”
芷兰只想你这个好色的老家伙,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想打小姐的主意,素不知青楼女子中也有些清高之人,不是谁都想来攀附你的。虽心中这样想,但只能小心赔罪道,“林巡抚太严重了,那日之事我家小姐早就不介怀了,想是自己太过轻浮了才会让林家大小姐这样误会,本来想登门道歉,但最近的确生了场病,每次乏得很,所以就怠慢了,还请大人体谅。”
林巡抚一听吟寒身体不适,立即让阿山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过来,芷兰虽不想接受,可又不能拒绝,只能在心里抱怨自己命不好。
阿山明白主子心思,所以对芷兰也格外巴结,一路送她到了门口,还要请辆马车过来,谁知就站在那里等马车的功夫,突然看见一个貌似潘安的翩翩公子跨门而出。他浑身透着一股风流多情的韵味,只是双眸中透着一股复杂的悲痛,身后的书童手中提着一个小篮,缝隙中露出香蜡,似乎要去祭奠什么人。
那公子看见芷兰正瞅着自己,眉目虽不出众,但俏皮中带着辛辣,倒别有风味,一时心中乌云竟消除了一大半,连忙行礼问好。
“在家常泽海,不知姑娘芳名?”
“芷兰。”
泽海听那名字,不觉微微一笑,又说了些好话赞美她,芷兰本来对他印象还不错,一听名字便知他就是林雅义那流传的情人,瞬间好感顿时,只冷冷地站在一旁,不在多言语。泽海见她态度突然转变,想必她也在讥笑自己和一个寡妇有染吧,便悻悻然离开了。
自从云念死后,人们也关注起了和云念身前最亲密的那些人,而不知为什么,金陵里有一股流言,虽未指名道姓,但明摆着说他和林雅义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街头巷尾之说本不足为信,但他却被常安将军再三逼问,林巡抚虽未多问,可言谈之间对自己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更是让人小心看着林雅义,不让她和自己有任何接触。
若是以前,身边没有佳人相伴,泽海早偷跑去寻乐了,只是最近还沉浸在云念离开的悲痛里,竟也耐住了寂寞。今日看到房中画卷中的山茶,思念之情倍增,悼念之情倍浓,便偷偷让书童买了些香蜡纸币欲去悼念。
他们走过金陵繁华之所,到了一偏僻野外,虽春色四溢,但这儿仍旧枯草过膝,放眼望去,极尽悲凉。他在杂草从中看见一方新修的古朴墓穴,上面写着“秦淮岳云念之墓”,不觉眼睛红了一圈,虽然墓穴四周还算整洁,亦有新鲜贡品和那些才子为她焚烧的诗稿灰烬,可他们能够记她几日,不出一年,这墓穴必然会淹没在草色中而无人知晓罢。
泽海让书童摆好香蜡后,自己顾不了什么礼数,坐在那湿润润的黄草上,对着墓碑说道,“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你怎么说这么残忍,一个人去了黄泉倒解脱了,徒留下我在这世间受尽相思锥心之痛?哎,罢了罢了,今生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来还我;今生我欠你的,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好还你。那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我们都在下辈子还清罢。”
他这样说着,拿出一根短笛,吹奏那首《离诗》,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遗憾和深情,都浸透在那笛音里。他正沉湎回忆之中,突见墓碑后面隐隐走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虽衣衫寒碜,但却仪表不凡,面目似乎曾经见过。
“在下陆白羽,刚公子的笛音让在下心有所感,所以便失神走了过来,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这三个字恍若当头一棒,让泽海记起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三年前自己在京城见过的禁军将领。
“陆大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常泽海呀,你怎么会在金陵?”
陆白羽听这贵公子如此称呼自己,不觉呆然,回神后急忙问道,“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
泽海听他言语奇怪,一问,才知道他受伤失去了记忆,惋惜一番便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要带他回林府。
陆白羽知道白老人在家等候,况且一时无法接受禁军首领这个身份,欲婉拒,但泽海哪里能让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住在那等简陋的地方,遣了书童去白老人家里告知情况,仍旧拖着他去了林府。
林巡抚本身就和皇家沾亲带故,如今看着当今圣上最信赖的人,当然极力照顾,更请了金陵最好的大夫来为他诊治,只是常安将军在看见陆白羽的时候,面部瞬间僵下来,半天才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