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的火化仪式很简单,因为事先郝连熠已经与火葬场做了沟通,所以翌日一行人一大早赶到火葬场的时候,所有的手续都办的很顺利。颜妃与郝连熠一左一右搀扶着朱老先生,因为怕他情绪激动出事,白乐雅还准备了急救包。
可整个火化过程朱老先生一滴眼泪都没有,颜妃知道,越是这样,朱老先生心里的悲痛越甚。她求助地朝郝连熠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否应该劝朱老先生哭出来。
郝连熠了然地点了点头,将朱老先生搀扶到旁边的座位上等待取骨灰的时候,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颜妃见状便站在了离两人三米开外的地方。
“妃子。”封峰走到了她身边,递了张纸巾给她。
“当年,我父母火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颜妃语气淡漠地问道。
封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火化本是幕萧索的场景,可如果他回答“是”,妃子心里会惆怅,她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颜寒与宫月美走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如果说“不是”,难不成他要说很热闹。
看着一脸纠结的封峰,颜妃淡淡地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约莫一小时后,颜妃与郝连熠取回了朱老夫人的骨灰。朱老夫妇早就在郊外的公墓选好了一座双人墓,不过请来的阴阳师算了一卦之后,说要三个月之后才能下葬,于是众人先驱车到了公墓,暂时将朱老夫人的骨灰寄存。按照C市的风俗,众人回到市里后,到餐馆聚餐,用完餐后,整个送别的仪式才彻底完成。
所有的程序都是郝连熠一手安排的,众人吃完午饭,送给每位宾客一条毛巾,一个碗,整个送别仪式才正式完成。
郝连熠走到朱老先生身边,低声问道,“爷爷,回去休息下。”
朱老先生摇头,“趁着你们都在,帮着我把东西收拾下,我想……”
颜妃看着欲言又止的朱老先生,自然是明白他后面的话,早点把朱老夫人的东西清理好,朱老先生早点到养老院去。
封峰与白乐雅没有继续跟着的理由,只得各自嘱咐了几句。
颜妃与与郝连熠陪着朱老先生回到房间,本想让朱老先生睡会儿,东西由他们俩来收拾,可朱老先生却固执地摇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着她整理,以后没有机会了。”
颜妃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迅速离开卧室,站在门外偷偷擦着眼泪。
“怎么说哭就哭,”郝连熠跟了出来,递了张纸巾给她,“快擦干净了,要是把爷爷的眼泪惹出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局。”
颜妃使劲擦着眼泪,不时还恶狠狠地瞪郝连熠一眼,压着声音,咬牙说道,“我这叫感情的自然流露,你懂什么。”
“就你感情丰富。”郝连熠白了她一眼,丢下她,先进了卧室。
被郝连熠一打岔,颜妃的情绪也恢复了,深吸了一口气,她跟了进去。
朱老夫人的衣物早就做了安排,好一些的,送给亲戚,一些单衣也捐给小区,剩下的,朱老先生留几件做个念想。
将东西整理好后,朱老先生突然将房门钥匙递到了颜妃面前。
“爷爷……”颜妃奇怪地看着朱老先生,却没有伸手。
“爷爷知道你不会要,就当是帮爷爷看着这间屋子吧,没事的时候过来帮我打扫打扫,别让这里染了尘,断了生气。”
颜妃还是没有动,她总觉得朱老先生这般像是交代后事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如果真的是要看着这间屋子,朱老先生那么多侄子,随便一个都可以。
“你这孩子……”朱老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遂又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没有威仪,便又沉下了脸,“怎么,连这个忙都不帮爷爷?”
“不是,我……”
“那就拿着。”朱老先生硬是把钥匙塞到了颜妃手里,“我随时会回来看的,要是哪里脏了,我唯你是问。”
颜妃哭笑不得。
“放心,爷爷没事。”朱老先生的语调突然降了下去,“活到这个岁数,我与老伴都有心理准备,我和她,随时都有可能走一个,虽然会悲伤,那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颜妃和郝连熠闻言,小小松了口气。
“好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颜妃颇为意外地看着朱老先生,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餐馆朱老先生拒绝了几个侄子接他过去住段时间的提议时,她还以为朱老先生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可又怕他睹物思人,自己还琢磨着要不要留下来陪他几天,原来,他早就有了打算。
因为早就做好了安排,所以颜妃与朱老先生坐着郝连熠的车到了养老院的时候,院长苏亚丽已经等在门口了,特意为他安排了个双人间,同房的是位和蔼的老人,与朱老先生岁数相当,又都喜欢书画,没事的时候可以交流交流。
安顿好一切后,颜妃准备回木家别墅。
“一个人回去没事?”郝连熠破天荒地问了一句。
“放心,死不了,”颜妃吊着嗓子说道,“这次的任务完成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别再有交集了。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心思,我们都太复杂……”
她的话还没说完,郝连熠突然变了脸,阴鸷地说道,“我看你是想多了,我只是担心木伯父被你连累。现在看你游刃有余的模样,你应该有了应对的办法,那就如你所说,希望我们别再有交集。”
看着郝连熠的背影,颜妃犹豫地张了张嘴,这里是郊外,要她怎么回去?
妃子笑。
颜妃仔细看着手里的照片,虽然是偷拍,可照片上的男子五官清楚,近五十岁的年纪,身体微微发福,容貌普通,典型的大众脸。
“就是他?”她侧目,看着身边的林朝三。
林朝三肯定地点头,“我很肯定是他,我在郝连辉的公司里查了很久,才找到这个人的下落。他叫褚辰东,最初,我以为他在郝连卓的公司里,我在员工档案里找了很久,才知道他竟然在B市的子公司里,还是做着‘门卫’这种工作。”
“哦?”颜妃颇为意外的应了一声。
如果说褚辰东真是郝连卓的帮手,那怎么说他也算是功臣,郝连卓应该让他平步青云才对,不说CEO,也该是个高管,怎么会沦落到“门卫”?褚辰东手里有郝连卓的把柄,他不敢要挟,而是“流放”到了外地,难道是因为他怕郝连卓杀人灭口,所以主动要求的?
“先别急,”封峰从颜妃手里将照片抽走,瞟了一眼后,放在了桌上,“没有任何证据说这个人与颜哥的被害有关,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郝连卓就是背后的BOSS。”
“他当然不是,”宫佳人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锉甲刀挪到颜妃身上,“别忘记了我们还分析出了这件事可能与政府高官有关呢,他身边不就有个韦辰,职位不低呢。”
“大家都别猜了,先找证据再说。”封峰结束了众人的讨论。
从“妃子笑”出来,颜妃才慢悠悠地回到木家,也不知道是因为木老爷子的警告,还是木婥岭发现只是嘴上奚落已经无法伤及颜妃,颜妃走进别墅大厅的时候,木婥岭只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将注意力放在郝连辉身上。
“这件事查清楚就好了,误会解开了,也算还了我家雪薇的清白,只要玉雯知道我家雪薇是无辜的就好。”
“伯母,您这话言重了,”郝连辉客套地说道,“我母亲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与雪薇无关,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捣乱。这段时间因为在风口浪尖上,所以才刻意避免与您同时出现,更没约伯母您打牌,还希望您别误会。事情弄清楚就好,希望我们两家不会因为这件事生分了。”
“怎么会,”木婥岭做作地说道,“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你和雪薇又是什么关系。”
白痴!
终于弄清楚那两人在说上次“禁猎区”丑闻的事的颜妃,鄙夷地哼了一声。
郝连辉那番话虽然客套,却也疏离,摆明是在与于雪薇撇清关系,木婥岭却不知好歹地非要将两人绑在一起,难怪郝连辉会皱起眉头,变了脸。
“妃子。”郝连辉似乎不愿与木婥岭继续说下去,而是将说话的对象转向了刚进门的颜妃身上。
颜妃冲他点了点头,“难得见你有空。”
“是啊,上次的事有了结果,特意过来知会一声。最近很少见到你,在忙什么呢?”
颜妃走到沙发旁,坐在了郝连辉的对面,自动挤开了木婥岭的说话权,“最近在爸爸的公司里,由他带着我,学东西呢。”
郝连辉点头,“那不错,跟在伯父身边,你能学到很多。我父亲也经常说伯父在生意上的能力是他望尘莫及的高度,我也经常向伯父取经呢。”
哟,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正经了。
颜妃神色复杂地看着与平常判若两人的郝连辉,难不成,他以往的那副妖娆模样是为了勾、引于雪薇而故意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