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歌城按着居住阶层的不同,自然分成了四个城区,城南住王族,城北住官贵,城东住百姓,城西住平民。
贵人不喜入贱地,而贱民也不能擅入贵地,四城区之间有着一层隐形的隔阂。尤其是南北之人是很少会踏足到东西之地的。
东西城区之间,自然还是互通的,不少平民会去城东做仆子下人伙计什么的,不过,像姜老爷子这样儿等级观念级强的人,是绝不会跑到城西来的。
要不是这城西的饭馆是姜家的祖业,恐怕姜老爷子早就不会留着它啦。
尚文杰到是在肉铺里跟伙计闲聊时,听说过关于朝歌城四城区的描述。而且话语中,很明显能听出来,伙计们是多么希望能到城南城北去做仆子下人的。他自己听着,却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今天,在别人的引路下,走了大半日,这才来到城西,一眼望去,还真是和城东有一定的差距,仅是这里房屋的构造,就没有一间能像姜宅那样气派的。街上的行人,个个衣衫褴褛,没有一人身上,不是穿着没补丁的衣服。
到了姜家饭馆,已经过了正午,远远地,只见一座盖得跟小破庙一样的姜家馆子,正在秋季的阳光下,印着白金色的光芒。
尚文杰绕着饭馆转了一圈儿,发现在它背后,远远地,似是有一条清河,河面上不进反着刺眼的白光,几个赤脚的熊孩子,正往河里撒尿,比谁的枪更远。
唉!终于当上酒店老总啦!曾几何时,这也是我的梦想啊!
尚文杰正仰角四十五度地缅怀过去,忽闻身后,几个高兴又不失溜须的声音。
“哟!主人来啦!”
“主人来啦!”
“快,快,给主人倒水!”
“主人,里边儿请。”
馆子里的伙计发现了外面的尚文杰,打量讨论一番,便确定了此人身份,于是,殷勤地出门,纷纷点头哈腰地上前恭敬地招呼。
尚文杰对此到是,又有几分得意。立刻忘掉了家里那老太太,微仰起下巴,在伙计的簇拥下,走进了饭馆。
这些伙计,看起来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五六,最小的似乎才七八岁。
这时,一个十五六的小伙计,主动站到尚文杰面前,长得精神,机灵,看似是这里的管事。
“小的带新主人到处看看吧!”
由他领着,尚文杰进入饭馆,前院后院地参观了一遍。只见这面积不大的饭馆,原木建成,用现代的眼光看实在没有什么装饰性可言,不过十分朴实干净。
虽说小店不大却设备齐全,桌案,席子,虽说用料都很普通,却都显得挺新,不破旧。
大厅后面是个院落,打扫得十分干净,院子东侧是火房,里面有简单的夯土灶台,和存放食物的柜,火房正中是一面很大的,准备材料的大案。一个中年火夫,正在闷声擦抹他的厨具。见到尚文杰,低头闷声“诶”了一句,便再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院落西边是一间略微隐蔽的茅厕。正对大厅的是伙计们的寝室。里面不大,有张大通草席,靠角落有一面柜,用来放置衣物等。几个伙计就在店里住宿。
参观完,尚文杰被带回到大厅。
见过了主人,伙计管事摆摆手让其他伙计继续干活,自己站在尚文杰一侧,安静地等候新主子的问话。
“嗯——,你叫什么名字?”尚文杰端着架子,坐在其中一位席上,问身边的伙计管事道。
管事苦笑道:“呵,主人,小人只一介平民,哪来的什么字啊,只有一贱名,佣。”
尚文杰点点头,他竟忘了,那时代里,人分三六九等。上等为贵族,称呼有名有姓加爵位,有封地,是十足十的奴隶主。
下一级为百姓,有名有姓,有自由,有富有贫,有些家境好的,有宅有田,有人伺候,就好比现在的姜老爷子家。当然,百姓之中,也有落魄的,只有自由身,苦无财产。
再下一级平民,有名无姓,亦有自由,可为贵族百姓家中做家仆,领工钱。
最后一级则是奴隶,无自由,生死全凭奴隶主作主,甚至被当成是牲畜被烹食。平民百姓亦可卖身为奴,或是因战乱被沦为奴隶,所以,有些时候也可见奴隶中有名有姓的。而若想由奴隶变为平民百姓,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佣,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懂开店做生意,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点啦。”尚文杰十分客气。
“岂敢岂敢,昨儿就听说我们这儿要换主人,还以为是谁,今日一见,原来是城中赫赫有名的‘老神仙’!您这德高望重,哪里轮得上小人指点?”佣看起来是小小年纪,却很会说话,灵巧得很。他哪能不知道是姜家新婿“姜尚”要来啊,只这么一说,让人听着这么顺溜爱听。
尚文杰乐得合不拢嘴,直夸佣伶俐。要不说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老祖宗留给我们无尚至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百试百灵,灵丹妙药。没有此法办不成的事儿,没有此宝降不住的人。
“可有什么,是需要交接的吗?”尚文杰美了一阵子,想到要办正事,光听拍马屁不成,自己得实际能经营得好这饭馆才行。
“哦,对了,主人稍后。”显然,佣拍马屁拍得起劲,愣是把正事抛到脑后,尚文杰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
少时,佣从柜台后,拿出一几卷竹简,置于尚文杰面前,一一介绍道:“这卷乃是记下每日买得谷类,蔬果及鱼,肉等数量及所用钱数。这卷,乃是记下每日来往客人数量及卖得钱数。这卷乃记录店里案,席,柜,锅碗等物的更换情况。这卷乃是店内伙计月钱发放情况。”佣详细地介绍过后,微微一欠身道:“请主人过目。”
尚文杰煞有介事地打开一卷,一瞧,错愕感立刻显于脸上,腹语道:甲骨文!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这我哪儿看得懂啊。
莫非这主人不识字?佣在这店里摸爬滚打多年,有的是社会经验,最擅长察言观色,一见尚文杰脸色阵红阵白,又一脸的尴尬,心里有了数,赶忙拿起案上一卷,说道:“瞧我,,怎能让您费神看呢,我来念给您听。”说着也未等尚文杰开口,便兀自念了起来。
尚文杰长出一口气,上下打量佣。不简单啊,这时代的人不亏是早熟,早死早超生,才十五六就如此世故,将来不得了啊!
既然你有意讨好我,那便给你这个机会,装傻的功夫,我也不差。尚文杰便心安理得地闭目细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