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郑伦独自来到牢房见吕鹿。
“你找我有何事?”郑伦对吕鹿总是刻意地表现出冷漠,但其实他每次见到吕鹿的时候内心都翻江倒海的。总是越想掩饰,就越显得刻意。
吕鹿故作神秘地对郑伦说道:“郑亚,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这件事了。只是……”
难道吕鹿看出自己对她的心思,反过来想对自己表示些什么。
郑伦暗自心焦,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也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他想逃避但已经被吕鹿娇羞的神态吸引的不能动弹。只变的面红耳赤。
“——何——何事?”
“你可知那神柱为什么倒塌?”
郑伦一听吕鹿说的是这件事,放心了,但同时也有些失望。“是天神降罪偷食祭品之人。”
吕鹿摇头,“其实不是的。偷食祭品的人是我,可为什么我人都已经被捉住了,那神柱才倒下,还砸死了更多的人。”
郑伦迟疑道:“那是为何?”
“我猜是这群奴隶当中,有不该捉的人,却被你们捉来了。所以神仙不高兴啦!”
“你是说你?还是他?”郑伦潜意识里感觉吕鹿和帝辛的关系不寻常。
“当然不是特意指哪一个人。你想想,有哪些人是你们最后抓来的,那些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不该捉的。”
郑伦看吕鹿并没有为任何人开脱,这便放下戒备。细思吕鹿的话,“何以见得?”
“你看,前面我们做什么都很顺利,而最后这个人来了,就接连发生事故。难道不是神灵在怪罪你们抓错了人?”
郑伦点点头,“嗯——,有点道理。我回去找找记录。可是,又如何才能知道哪一个人是捉错,该放之人?”
“郑亚如果能找出这些最后被抓来的人,我或许有办法能找出来,并且,只要放走此人,我还可以将那神柱扶起,并置于神坛之上。”
“果真?那便太好了!我即刻去查。”
郑伦走后,直到次日天明,吕鹿都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天已大亮,郑伦走进牢房,吕鹿一见郑伦,高兴地一跃而起。
“查到了吗?是哪些人最后一批到的?”吕鹿虽然并不知道帝辛什么时候被抓来的,但是,她第一次见帝辛的时候是绝对的陌生。她确信在押解队伍之中并没有这个人,况且,他这么帅,这么显眼,怎么可能不被发现。所以,吕鹿确信他是后来抓来的壮丁。
“嗯!最后的十几个,都找到了。你要怎么试?”
但愿这些人中有他。吕鹿默默祈祷。
……
依照吕鹿的要求,郑伦命人招来所有奴隶和官兵。在铜柱倒下的地方,两侧支起木架,当然这木头要绝对粗壮的。支架顶端也横放一根粗木,并且在铜柱的正中绑好特制的粗麻绳,麻绳另一端绕过横摆着的粗木,与一块大石绑在一起,随意落在木架脚下。又派了二十个精壮勇士,听凭吕鹿差遣。
准备好一切,郑伦带来十个人,吕鹿一看,谢天谢地里面正好有帝辛,脸上身上全是血,一看就知道遭了不小的罪。
吕鹿的眼神并没有在帝辛身上停留太久。扭头对郑伦说:“可以开始啦!”随即,她随手向这十几人中,指了一指,故作神秘地道:“先过来一个摸一下铜柱。并跟铜柱说一声‘我可以走啦!原谅这些无知的罪人吧!’”
众人觉得吕鹿的话很怪异。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是神的语言,让人听得似懂非懂。
一个奴隶上前摸着铜柱说道:“我可以走啦!原谅这些无知的罪人吧!”然后退后站在一边。
吕鹿命精壮勇士原地拉扯绑在石头这端的麻绳,铜柱没有动。
“不是他。”吕鹿摇摇头。“换一个。”
另一个奴隶上来照做,吕鹿命人将石头稍微与铜柱的距离拉大些,再拉扯麻绳,铜柱仍没有动。一连四个都不是,众人几乎开始怀疑吕鹿是不是装腔作势。
帝辛第五个上来摸着铜柱什么也没说,眼神望向吕鹿。
轮到帝辛摸铜柱。
吕鹿偷偷向帝辛使眼色,心想:说话呀!我这可全为了你。
“……我可以走啦!原谅……,他们吧!”帝辛别扭得说出这等怪异的话,着实使使人发笑。
“这绑绳松了,重亲系一下。这石头怪碍事的,撤了吧。”吕鹿找个借口,自己牵着麻绳,一直走,与铜柱拉开好大的距离,方才站定。心想:这个距离应该足够作杠杆的了。这下,杠杆定律,勇士们没有费力便吊起了铜柱。
众人哗然。
郑伦大悦,顾不得别的,即刻亲自赶往冀州将此事报于苏护。
冀州侯府之中。苏护为神柱一事愁得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出榜招了多少天的贤士,也不见有人来揭榜的。就连一向聪慧的苏妲己,也为些一筹莫展。
这日,忽听郑伦来报神柱之事,当即大喜。
“呃——?竟有这等奇事!”苏护拍手称奇。
“侯爷,您看这抓错之人,是否要放!”郑伦问苏护。
“当然要放,还要即刻就放,不要耽误。”
“不过侯爷,他是先前逃跑奴隶之一。”
“此人本不该抓。”苏护略带责备的语气。“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使得神灵降罪呢?”
“那火祭之事……?”郑伦希望吕鹿也可免罪。
“神柱归位之时,将另一奴隶火祭便可。”
“既然此次神明降罪并不是由于他们跳跑所致,何必再罚。”郑伦努力为吕鹿争取生的希望。
“此人再怎么说也是犯了不敬神明之罪,不可轻放。再说,若此事皆不与追究,将来,何以服众啊?此事不必多说,你下去吧。”
郑伦无奈,退出侯府。
郑伦犹豫再三,还是未提,偷跑奴隶和扶起神柱之人,其实是同一人。因为他有他的心思。
如果他将此事说了,苏护最多只会给吕鹿来个功过相抵,到时,奴隶的身份还是免不了。
郑伦一心想替吕鹿,除掉她的奴隶身份,而这次建神坛,吕鹿若能立下奇功,乃是最好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弃。因此,他将此事隐瞒下来。在返回彭方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如何能给吕鹿开脱。
郑伦刚离开侯府,前来冀州城的散宜生,也到了。
“散大人怎么得闲来冀州?可是西周侯有事差遣?”苏护让坐散宜生。
“呃——!无事。只是我们侯爷记挂着冀州的旱情。特意差我前来探望。”散宜生落座缓缓说道。
“说来还真巧,散大人来之前,本侯刚刚才解决了一件大事。”说着苏护将之前神殿被劈,铜柱倒下砸死许多人,又长时间无法挪动的事讲给散宜生。接着又讲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奴隶中有个,不该抓之人,所以惹怒了神灵。
“此乃奇事啊!可这,不该抓的人——,是谁?侯爷可知?”散宜生找到了话头,不失时机地追问。
“这老夫倒没查。呵呵——管他是谁,放了就是。”
散宜生故做焦急道:“侯爷已经放了此人?”
“呃——,刚差了人去放他。有何不妥?”
“侯爷,你可记得大王曾来过冀州,却在城郊失踪一事?”
“岂能不知,我还协助去寻找过。不过太师回朝歌后,已差人来报,大王早已回宫。呃,散大人因何提及此事?”
“侯爷大错,在下听闻,太师回去,对一众臣子皆说,大王仍在冀州为旱情祈雨啊……”散宜生只点到为止。
“呃,那他为何差人来告我说大王已回宫了呢,这……”。苏护恍然大悟。“难道说,大王仍在冀州,……”说到这里苏护只觉得头皮都发凉。“难——难不成——他!他——他是……。”说话间手指彭方的方向。
散宜生点点头。“我家侯爷,正是有此顾虑,所以特意差在下,前来相告。”
苏护吓的险些跌倒,急忙吩咐道:“快——快——,来人,备车!”
散宜生急忙拦住苏护,“侯爷前去何干?”
“我还能干什么?前去领罪啊!”说着连声叹气,带着哭呛说道:“唉!我苏护也不知何时得罪了神明,竟接连降罪于我。如今,又,又……,唉!”
“侯爷,这可是大罪啊!还有之前的欺瞒之罪呢……”散宜生话说到一半瞥眼瞧见隔着内室墙后隐约有一人。此人眼神犀利,隐约间透出杀气。
散宜生语顿,暗自点头,我计已成,不必再多说。
想罢,散宜生后退一步,躬身施一礼,说道:“冀州侯,在下还有其它要务,不便在此逗留。这便告辞了。”
苏护也顾不得挽留散宜生,此时去彭方领罪乃是当下克不容缓之事。
散宜生走后,马也备下。苏护已六神无主,刚急匆匆上马,见苏妲己紧跑出府,拦下苏护。“父亲,切不可此时前去。此事还需斟酌……”
苏妲己拦下苏护。秘密支开所有人,低声跟苏护说道:“父亲,现在当务之急是速派人追上郑伦,让他务必不能放走可疑之人。并差他回来,细细查明那人身份。若不是帝辛便放了他。若真是帝辛……”说着苏妲己咬咬牙,用手自上而下做了个“杀”的动作。
“啊?不可不可。这是弑君!万万不可。”苏护被女儿的话吓的倒退两步,连连摆手。
“父亲,您和散宜生交谈的时候,女儿在内室听见了。他说的没错。您这可是灭族大罪啊!欺君在先,掳君在后,还把他囚禁彭方当奴隶。您现在去领罪只有死路一条,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啊。”
“可,可若是杀不了,事情败露,我们……”苏护拼命摇头。
“父亲,帝辛此刻仍在彭方,我们必能杀之,若他已经被郑伦放走,我们就再难下手啦!父亲别犹豫了先命人速去追赶郑伦要紧。”苏妲己抓着苏护的胳膊催促其下令。
“好,好……好,来人!——快去追赶郑伦,让他先不要放那奴隶。”苏护现在早已是如坐针毡,没了头绪,听苏妲己如此一说,似有些道理,遂下令先追赶郑伦再说。